不闻孤鸟山林客,独见三更星辰色。
冯子英挣扎着爬起来,放眼看去,林间草木凋零,枯萎发黄,寒霜普降,枝丫残叶之上落满霜花,与月色相衬,莹莹发亮。
她蹲下身子,双手扒开四周的断枝残叶,并未发现她要找的花,于是弓身爬了几步,又开始找寻,寒气侵入她的腿骨,旧伤复发,不一会只感觉生疼难忍。
寒霜渐浓,此地又是一处坡地,焦急的冯子英一跤滑倒,顺着小坡往下滑,眼见就要滚起来,她一把抓住身侧的葎草,这才没有掉下去,爬起来一瞧,手心被葎草的叶刺划出了一道道血口。
冯子英顾不上这么多了,爬上坡去,弯腰又开始扒拉四侧的乱草,就这样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依旧没有找到她要寻的花。
此时,她已经全身无力,衣破衫褛,睫眉发丝尽是寒霜,受伤的左腿似乎已经有些不听使唤,双手小臂布满横七竖八的血痕,还在不停地颤抖。
冯子英还想挣扎着爬起来,然而实在没法站立,她双膝跪地,终于忍不住大声而泣,撕心裂肺,哭声穿林透地,好不揪心。
正在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一群乌鸦,在冯子英头顶的枯树之间盘旋飞绕,嘶叫哀鸣,其声盖过她的哭声。她抬头一看,黑压压的一片,惊诧不已,片刻之后,群鸦却没了踪迹。
冯子英俯首抹泪,却发现眼前一株花随秋风摇摆,嫩绿的株干,花叶紫中透着粉嫩,映衬着月色甚是鲜亮。她一刹间心头大喜,这正是她苦苦找寻的花儿,名曰洛阳花。
洛阳花生于山野僻壤,却不多见,于深秋开花结果,反万物之习性,此花耐寒,有止血化瘀,通经舒络等奇效,与其它具有相同药效的花比起来,此花连根入药,速效最好,药性最佳。
冯子英将洛阳花连根拔起,用力撕下一片腕处破损的薄衫,将花包起来,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腿,一步一步下了山林,赶往许府。
等他走到许府,已是五更天,卯时恰到,她躲在府门侧角,只等三九开了门,就将洛阳花交于他。
“娘子?娘子?”三九整整一夜无法入睡,熬到卯时时分,偷偷打开许府大门,探出脑袋左看右看。
冯子英闻声立马走到门前,见四下无人,颤着血手从怀中掏出布衫,递给三九,道:“这里面是洛阳花,大火煎熬半个时辰,用木碗相盛,趁热端给许公子服下,切记。”
“娘子,你这?”三九看冯子英衣衫划破,手臂满是血痕,问道。
“没...没什么,快去给许公子熬药,照顾好你家公子,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他。”冯子英心知此地不可久留,转身要走。
“娘子,等我一会。”三九跑到后院杂房,搜出些厚衣物来,又上灶房取了几张面饼,递给冯子英。
“娘子,这些衣物和灶饼你拿着,我一个下人,不敢留你,待过些日子公子病好了,便去寻你。”
“照顾好你家公子...”冯子英嘴角发颤,想说什么却又憋了回去,瘸着腿脚走远了。
三九趁着四下无人,开了灶火熬了汤药,端进厢房,心里却有些害怕,因为许昭一整夜都没有离开厢房,若是被他发现端倪,情况就有些糟糕了。
三九一夜未睡,头脑沉重,他端着药盘,站在厢房门口定了定神,这才进了屋。许昭一手托着侧脑,坐在堂中,一个劲地打盹儿,却不见阿刁的影子,怕是偷懒睡觉去了。
三九轻手蹑脚,大气都不敢出,药盘不住地发颤,他屏住呼吸,将药盘放在桌上,端起药碗刚要走到床边,许昭醒了。
“站住!”许昭拍桌而起,叫住了三九。三九吓得全身颤栗,药碗左右晃动,差点就摔下去,额头直冒冷汗。
“三九!手里端的什么?”
“老...老爷,是药,药...”三九转过身,低着头不敢多说。
许昭上前来,盯着药碗看了半晌,又看看三九,接过药碗,置于桌上,道:“去准备热水布巾来。”三九怕许昭起怒摔了药碗,赶忙去灶房端来热水。
三九扶起昏迷的许向林,许昭一边给他喂药,一边用热布巾擦他的嘴角和脸,等到许向林喝下整碗汤药,三九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