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已去,许向林还是没有醒过来,许昭彻夜不眠,伴其左右,熬得两眼发眩,意乱神迷,白了满头黑发。许母每日以泪洗面,一口饭也吃不下去,仆人只得熬碗稀粥,劝其喝下。
自打许向林昏死过去,搞得许府上下鸡犬不宁,人心惶惶,长舌好事儿的仆人背地里议论纷纷,都在言语许家这公子爷怕是凶多吉少,白发人要送黑发人喽。
好事不出门,这坏事传千里,许家公子许向林的事传遍了整个乌伤县。乌伤县最近一段时日安宁太平,人无大声,犬无穷吠,一切都显得那么百无聊赖,这事一出,瞬间成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消遣的谈资。
“相儿,我的相儿哪,你怎么还不醒来啊!”
许母连着哭了几个晚上,眼睛发肿,每晚又是念经诵佛,求菩萨保佑,又是跪拜列祖列宗,只愿许向林能醒来,哪怕折去她的寿命。
“唉,都怪我一时失手,这才...唉!”许昭懊悔不已,本想狠狠教训向林一顿便罢,结果却闹出人命。
“你还我相儿,都怪你哪!”许母像疯了似的使劲扯着许昭的袖衣,情绪已经有些失控,许昭自知犯了大错,没有推开她,要是在平时,早就一腔子火气上来了,许府还没有谁敢如此对他。
许向林躺了三天三夜,除了有微弱的气息和脉搏,全身一动不动。按照医家的嘱咐,仆人每天准时端来汤药,一刻未早,一刻也未晚,但是许向林依旧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他脸色愈加煞白,像涂抹了**一般,没有一点血色,嘴唇皲裂,双手也越来越冰凉。
三九愣愣站在一旁,亦是红了眼眶,他以为按照冯子英的吩咐,只要公子喝下汤药就可以苏醒,现在看来这由洛阳花熬制的汤药根本没有起任何作用,三九甚至怀疑冯子英是不是因为被许老爷赶出府门而怀恨在心,借此机会毒害公子。
“阿刁。”
阿刁附耳过去,许昭阴沉着脸,对他言语一番,阿刁一个劲儿地答应,随后出门而去。
“夫人,恐怕相儿...你就...”许昭起身走到刘氏跟前,想要言语些什么,刘氏回眼怒视,许昭叹了口气便又坐了回去。
“相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刘氏说着又哭了起来。
许昭缓缓走到床榻边上,眼含泪光,呆呆盯着向林看了半晌,忧思愁苦,随后长叹一声,出了厢房。
阿刁急急忙忙跑到后院,取了一大袋铢钱,暗自窃喜,随后又招来几个精壮的仆从,偷偷摸摸出了许府。
原来,为了救活许向林,这几天许府上下忙里忙外,人心惶惶,许昭眼见自己的小儿迟迟不能苏醒,大失所望,心里盘算着如何料理后事,又不敢当着许母的面说这些丧气话,于是暗自指派阿刁拿了铢钱,买副棺材,以备后事所用。
阿刁和几个仆从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过路的行人和街道两边叫卖的商贩交头接耳,紧着声儿地嚼舌根。
“许家这公子平时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又不曾听说得过病疾,谁曾想却被老爹要了亲命,啧啧啧~”
“可不是嘛,听说这许公子才二十出头,年纪轻轻就丧了命,许老爷怕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喽。”
“这许府怕是没好日子过咯。”
阿刁看得清楚,却装得事不关己,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径直向东巷头而去。
东巷头有家寿材铺子,平日里也没人去,大伙儿见了都躲着走,门面甚是冷清,斜歪而立的招牌估计是淋过雨水,裂开一个大口子。
铺门两侧墙面贴着一副对子,云:生前纵是千事难,死后亦可万载眠。横批:生死由命。单看这对子,就知道是胸无点墨之人所作。
阿刁心里还在寻思老爷怎么会把这么晦气的事儿交给他办,早知道应该把这破事推到三九这小子身上。
“哎呦,这不是许府的那谁...”阿刁犹犹豫豫不愿进去,铺子里却迎面走出一位中年妇女,约摸三十来岁的模样,身姿妖娆,妩媚风骚,阿刁看得眼睛一阵直楞。
“阿刁,叫我阿刁,娘子~”说罢,阿刁不自觉地就进了铺子。
“是为你家公子买棺材来的吧?”这位妇女是个寡妇,十年前亡了夫,乌伤县人尽皆知,大家都称她柳娘子,这家寿材铺子也不知怎么就落到了她的手里。
“娘子神人呀,对对对,就是给我家公子买棺材嘞!”阿刁嬉皮笑脸,眼睛都快眯成了一道缝,使劲儿往上凑。
“我早都准备好了,来,我带你瞧瞧去,上好的木料呢!”柳娘子得意洋洋,碎着步子朝后房走去,后房是一处不大的院子,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棺材。
“还是娘子想得周到,我都不用挑了,你就随便来一个,嘿嘿~”阿刁只顾着看柳娘子,四处摆放的棺木一眼都懒得看。
“那就这具吧。”柳娘子自是个会得利的聪明女子,她挑了一具最贵的楠木棺材。
“铢钱几何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