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的光线昏暗,只听见内事佛音袅袅,还伴着木鱼沉闷的敲击声。
元宵跟着康幼璇往里走了两步,能看见正堂边的耳房里除了一张床之外,供奉着一张佛台。
佛台上摆着莲花宝座,莲花宝座之上则是一座金身佛像。那佛像足足有三尺之高,以俯视的角度垂目微笑,栩栩如生。
佛台前边的石砖地上半旧的蒲团上跪坐着一位三十余岁的妇人,只见她身穿一袭浅青色的褙子和素色裙,梳着最简单的妇人头,头上除了一支简单的木簪之外再无旁的首饰,全身素雅寡淡。
她闭目诵经,拨动着手里的念珠,面上不喜不忧,似乎真的出了凡尘。
康幼璇看着跪坐的妇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愣了半晌才缓缓吐出一个字。
“娘。”
屋内很静,元宵眼见那妇人听见康幼璇的声音,手中拨动的念珠停了一刻。但也仅仅只是那一下,她又继续诵念佛经,直到一卷经念完,才睁开双眼。
康幼璇似是习惯了杨锦瑶这副样子,她拎着食盒又往前走了几步:“娘。”
“你来了。”杨锦瑶缓缓起身,对着自己的生身女儿毫无亲近之意。
元宵瞧着这对母女,难免对比起府中其他几位做娘亲的,她们或强势、或软弱,但于儿女上都倾尽所有,似杨锦瑶这般对儿女不管不顾的还真是少有。
元宵搞不懂,但康幼璇却是习惯了。
“娘,女儿今日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康幼璇提起康允泽还是难掩自豪,“允泽前些日参加县试,拿了县案首!”
放在旁的父母身上,听见儿子拿了县案首,不说欣喜若狂,也是大喜过望。可杨锦瑶听闻脸上的表情仍是没什么变化,只淡淡地说了句:“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各人有各人的造化,功名利禄不必强求。”
元宵在康幼璇的身后腹诽:这是亲娘该说得话嘛...
果然,便是连康幼璇这样的好性儿都忍不住发了难。
她可以不在乎娘亲对自己不闻不问,可对允泽...
康幼璇将幼弟看得比自己还重,见亲娘对他小小年纪取得的成绩如此漠然,眼眶不由得发酸。
她拎着食盒的手一松,亲手熬的参汤撒了一地。
“都说血浓于水,凡为父母的,莫不爱其子。”热汤刺痛得康幼璇的脚踝却抵不过她心痛,她冷笑道,“娘亲倒让我觉得这句话是错的!”
康幼璇言罢捂着面庞跑出了屋子,丹仙朝元宵使了个眼色,也赶紧追出门去。
元宵不敢看对面杨姨娘的反应,她赶紧蹲下身子,捡拾地上的碎片,匆匆放进食盒里,躬身退了出去。
她才松了口气,一抬头却看见屋外头,廊檐下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日头底下,康允泽痴痴地站着。明明是阳光明媚,却见他周身似乎有阴云笼罩,绝望哀嚎。
元宵的心蓦地一揪,他不会都听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