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西方极乐?”
“往生西方极乐。”
“大师,你真的不留恋尘世吗?”
“我早已经看破。”勇悟流泪。段慎独看见了,道:“大师,您为何流泪?”
“你刚才说了我一段往事。”
“你一段往事?”段慎独很吃惊,悄悄打开手机录音。
“樊霜婉,这个尘封了18年的名字。”
“你认识她?”
“是我杀了她,她是我的红颜知己。”
“啊?竟然是你?你为什么要杀她?”
“我出身在一个虔诚的居士家庭,受家庭影响,从小立志成佛,却终于经不住红尘诱惑。我见到她时,她是一单纯绝美之少女,那么美好,那么灿烂,我爱上了她。她就住在这寺庙附近,我们偷偷生下两个女儿。后来,她怀上了第三个孩子。有一天,我无意查到她有日本人的血统,而我祖母死于日军的兽行,再加上我觉察到我不忠于佛祖,是罪恶,深感如此下去,绝难达到更高境界,便决心斩断尘根,离开她。但她不同意,要求我还俗娶她,我怕被人发现,最终……最终了结了她。”勇悟双泪流在脸上。
“你为什么不还俗娶她?”
“我当时已是主持,再说我一心向佛,怎能还俗?”
“那你为什么又要和她在一起?”
“这就是我的贪念,我的孽,我的罪过。18年了,我一直背负着这份债、这份罪。”勇悟双手合掌,泪满面。
“你受人供奉,却做出这等罪恶之事?”
“阿弥陀佛,我愿以死谢罪。”
“原来我们一直供奉的人,心中那么多罪恶。”
“偶像本来就是无知的人捧出来的。”
段慎独心道一震:“反倒成了我们的错?”
“人世间哪有那么多对错?”
“佛祖也是捧出来的?”
“不!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可惜紫瑶,她心心念念一直在找父亲。”
“她一直在找我?”勇悟咳嗽。
“至少她心中一直在寻找。当她知道他有母亲,有姐姐,她嚎啕大哭,你没看见她心碎的样子。”
勇悟似乎更虚弱了,道:“18年了,我曾给她们换过尿片,但我的确没见过她们长大的样子,哭泣的样子,心碎的样子,生气的样子,开心的样子,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佛祖,求你宽恕我的罪。”
“可见人世间还是有对错。”
勇悟大哭。
“她就在雍海医院,我找她过来好吗?她姐姐现在动不了。”
“我大限已至,却还罪恶满身。”
段慎独给郭紫瑶打电话,道:“我找到你父亲了,你快过来,越快越好,否则就见不到他了,他在青云寺玉佛洞,是这里的住持勇悟。”
“什么?住持?”郭紫瑶在慕鞍城的床边,惊讶至极。
“越快越好。”段慎独保持手机没挂。
“找她来也晚了。”勇悟道。
“不晚,至少可以再见一面。”
“万般随缘尽,唯有孽在身。我已经斩断尘根,但当你说到她们在人世间受苦,我还是悲伤。”勇悟脸上充满自责。
“因为你是她们的父亲,有悲伤也不可避免,人非木头。”
“我一生坐在在玉佛洞中忏悔,就是为了赎自己的罪。”
电话那头,郭紫瑶一脸懵懂地听着,渐渐明白,这就是她一直寻找的父亲,但她未曾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局。她打了车,飞速过来。
“你坚持一下,你小女儿就过来了。”
“小女儿?”勇悟哭泣起来。
“请你坚持一下。”
“来不及了。”
“你可以和她通话,你想吗?”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可这是你的亲骨肉。”
“那是一个叫熊云峰的人。”勇悟流泪,眼睛上的封纸早已经不知到了何处,“我要封闭了我的世界,远离这人间,这红尘。”
“可她是一个寻找父母18年的无辜孩子。”
“无辜孩子?”勇悟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