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翠湖畔。
老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个大小不一的渔网,十来个护院沿着湖边用渔网打捞。
谢晚凝就站在岸边看着,临风而立。
房慧劝她:“谢娘子您先回屋子里去,有什么消息我们再通知您。”这么大的湖,一时半会也出不了结果,能不能捞上来还是一个未知数。
“我没事。”谢晚凝摇头拒绝,紧紧皱着的眉头就没松过,她心里有些忐忑。
那群女孩子,都被她赶回了棣华堂、多福轩,交代嬷嬷们守着她们,不许外出。
滴翠湖这边,她也只跟护院们说是打捞一个包裹,至于包裹里面是什么,她没有细说。
乐道堂斋看到的细节,唯有她和房慧知晓。
可是她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一个外院的小厮快步跑来,近至眼前,低声道:“谢娘子,门口来了京兆府的人。”
谢晚凝诧异,冲着房慧挑眉:“怎么回事?”
按理,学院里出了盗窃案,是需要上报安邑坊的里正,里正断不了案,才逐层上报给万年县令、再到京兆府。
当朝对盗窃案的定罪,非常严苛,所盗财物若价值等同一匹布,就要杖六十,若等同五匹布就要关押一年,依次增刑。
郑公的《寒山帖》,千金难求,价值不可估量。若是入罪论刑,无论是谁,恐怕不是流放,就是小命难保。
但当时约定俗成的是,家内发生盗窃案,可以先由主家裁定惩罚,再决定是否需要上报公示。
谢晚凝根据线索推测出是学院内部的人所为时,就担心是哪个孩子一时糊涂,于是压下了消息,想着先找到《寒山帖》和盗窃者,再来看情况处理。
没想到,消息走漏了。
房慧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人只能匆匆忙忙赶到学院大门。
大门处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白脸汉子,穿着从三品紫色鹘衔瑞草的官服,身后一队持刀士兵,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竟是京兆府尹崔策!
谢晚凝一惊,忙带着房慧上前几步,作揖致礼:“崔大人!”
“谢娘子,”崔策双手背在身后,气势迫人,“听闻贵院发生了盗窃案,案情严重,可有此事?”
谢晚凝眉角突突直跳,悄悄和房慧对视一眼,只能应道:“是。”
“吾等前来,审断此案,还请谢娘子配合。”崔策话语少,份量却重。
谢晚凝无奈,只能将人带入了松林学院。
一路上,她向崔策简要说明了在乐道堂斋发现的线索,以及她和房慧两人的猜测。
京兆府的人很快封锁了整个松林学院,崔策带人在乐道堂斋再次勘测了一番。
“你说,这人是用一根线开了窗户?”崔策问。
“是的。”谢晚凝回答,并且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帕子,打开后递给他一根棉线。
盯着那根棉线,崔策身后的房慧露出诧异的神色,谢晚凝不动神色地瞥了她一眼,极轻微地摇了摇头,房慧马上领悟,连忙恢复了自然不过的表情。
“嗯,”崔策沉吟,肯定了她们的猜想,“你们做得很不错,方向也对,这盗窃之人,确实极大可能是从窗户来,再从窗户离去,那他身上的衣服鞋子,必然要拿去处理。来人!”
崔策下令,让一司法参军事带上一队人,加入滴翠湖捕捞的行列。滴翠湖畔,又多了十几个身着盔甲的人,一时间,松林学院风声鹤唳。
湖水不深,然而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过去了,仍旧一无所获。
站在湖边,寒风飒飒,谢晚凝默默在脑海中梳理着所有的线索,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她看向房慧,再看向崔策,显然,那两人也有了同样的想法:“如果这沾了泥点的衣服和鞋子,没有扔进湖里呢?”
“那会在哪里?埋起来吗?冬天衣服厚重,若是要埋,恐怕得挖一个大坑。”房慧提出了质疑。
崔策却道:“带在身边,找机会洗干净。”松林学院都是统一分发衣服,若是贸然少了一件,就会引起怀疑,所以,崔策所说的,确有可能。
松林学院的女孩子们都是住在学院里,带的衣物自然不少,暂时藏起一两件,也是容易的事情。
“若是这样,就需要搜孩子们的东西了。”谢晚凝声音沉了下去。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但崔策在一旁盯着她,显然,若是她再不做安排,他就准备下令让自己人动手。
谢晚凝等人来到了棣华堂,招来了这里的嬷嬷们,低声交代了几句,便让她们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