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人间若无诈,无出祸源根 (第3/3页)
狼王苍老的声音哈哈一笑,却是沧桑无比:“现在也不用瞒你了,先前我交你的功法,就是要交你怎样来正确的炼化我的元神,如今我的元神差不多都被你炼化掉了,我也就安心了。”
杨凌风猛然一怔,心中无比悲痛,虎目也流下泪来,微怒道:“前辈你这是为何?这不是要陷晚辈于不义么?”
狼王却仍旧是那毫不在乎的口气,道:“小子,这也是你逼的啊,你要是乖乖的炼了我的元神,我何必要来诓你?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你多杀几个妖人,老子也就够本了。”
杨凌风声泪具下,连日来他已经把狼王当做了自己的亲人长辈,好比师傅戒仁一般的亲人,此时竟因为自己累得魂飞魄散,灰飞湮灭,永世不入轮回,这叫怎么一回事?
狼王声音微微大了些,却是回光返照的情景,道:“小子,大男人哭什么?生死又有和惧?老子百年前就死了,你还是乖乖的听话,早日除掉那些危害百姓的妖人要紧,再这样哭哭涕涕的老子可要不高兴了,好了,拜拜了你呢。”
杨凌风忽然感应不到狼王的能量波动了,连忙喊道:“前辈?前辈?……”等了良久,没有任何回音。杨凌风呆了半晌,狼王的话似乎也还萦绕在耳边,眨了眨血红的眼睛哈哈一笑,仰天长啸。
一声无比哀怨的狼嗥伴随着闪动的雷光声动九天,暴雨也在刹那间落到了地面,似要洗刷这个世间的一切不平与罪恶。
幽黑的刑房里,只剩下了半截铁链还在不停的晃动着,随着狂风发出诡异的“叮当”声。
钱佳一悠悠的醒转过来,头脑渐渐的清醒,似乎仍旧还伴随着丝丝的头疼。躺了许久身体已然疲倦,混身酸痛。揉了揉微肿的眼睛,钱佳一支撑着上身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发出了几声骨骼舒展的脆响。
天色还算尚早,月儿都还在西方的上空挂着,钱佳一起身站到窗边,望着绯红的朝霞,甜甜的一笑,露出了小女孩甜美的笑容。
“翠儿?翠儿?”钱佳一连着叫了几声,却不见有人进来。一阵晨风吹过,她这才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的气味,却也没有十分的在意,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这死丫头,怎么这么晚还没起来?莫不是病了吧?”钱佳一转过了身,坐到铜镜前,拿起一把还是很新的牛角梳子挽起头发自上而下的梳了下去,宛如一匹黑色的瀑布,波光流转,轻盈惕透。
心,自然的宁静下来,越是宁静,这气氛就愈发诡异。气氛愈是诡异,便愈觉着血腥的味道就愈重。照理说平日里这时间家人门都该起身了才是,怎么今日却听不到一丝动静?钱佳一心中淡淡的琢磨着,手中的动作也缓慢了下来。
钱佳一拗不过心中那种浑身发毛的感觉,又转过头喊了一声:“翠儿?起来了没有?”半晌过去了,仍然是没有任何动静。钱佳一心中有些微怒,把牛角梳子重重的拍在了梳妆台上,只听啪的一声,梳子应声而断。“不祥之兆。”钱佳一心中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平日里这类的梳子倒是被自己用同样的手法灭掉了不少,可是今日的感觉,那就不可同日而语。
顿了一顿,钱佳一起身穿好了外套,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钱家一便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了:一股腥风扑面而来,似乎混着血迹粘到了脸上,内院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十来个人,仔细看去,几乎全是胸堂横裂,七窍流血。满地都是血糊糊的肉团,赫然便是那些人的内脏,白花花的肠子白花花的脑,黑糊糊的肝脾绿幽幽的胆,在原本祥和宁静的清晨印入了钱佳一的眼帘,强烈的刺激着她的视觉神经。
钱佳一惊恐的捂住了嘴,全身似乎突然没有力气了一般向后猛退,靠在墙壁上,两道恐惧的泪水夺眶而出,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庞,重重的掐了一掐,十分生疼,绝对不是做梦。钱佳一似入魔般喃喃的叫一声:“娘~!”,随即发狂般脚步蹒跚的向钱夫人的房间奔去,全然失去了往日一派“刀道高手”的风范。
钱夫人静静躺在床上,早已破开的胸膛和破裂的脖子以及被血浸透了大半块的被褥证明了她早已赶赴西方极乐世界。钱胖子倒在床边,脑袋被斜着挖掉了一半,白色的脑浆似乎还在汩汩的流动着,嘴巴也似乎还在一开一合,配合着剩下那只仍然在眨吧的眼睛,极力想要说着什么。虽然心中清楚的知道父亲此刻早已追随母亲而去了,但是心中因幻觉产生的巨大的恐惧已然掩盖了那一丝苍凉无助的悲哀。
钱佳一终于禁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在清醒之后不到半个时辰的时候,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又重新重重的倒在了的上。
钱家惨案,全家连同仆役在内五十二人,除了钱二小姐,其他全部死与非命。死状奇惨,杀人者手段极其恶毒残忍,甚至可以说是变态,死者似乎是被野兽撕裂而死,创口十分不平整,兼之内脏多数被人掏出抛弃,实在不象是一般的江湖仇杀。现场除了仅有的几把钱家的兵器,没有找到任何凶器,没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死者似乎都是在不明情况下被偷袭,或者被杀人者一击毙命。人才报案人报案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传遍了整个洛阳城,连同同知府在内到过案发现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点:“妖物做怪。”再加上前日在洛阳盛传的普济酒楼双妖大战之事,此事就更显得扑簌迷离。一时间,洛阳变得人心惶惶,各大娱乐产业消费缩水,经济顿显颓势。
所在管辖出了如此大事,刚回京复命的许之恒坐不住了,主动请缨调查此事,除了担心老父亲出事以外,更有一个原因让他急不可耐的赶到此地,那便是残梦镯。
这几日他已经想得很明白了,人生在世不过百年,所做之事不过也就是为了忙和生计,他可不想象其他人那样碌碌无为的终老一身,却又无奈资质虽然出众,但仍旧是遇不到机遇。然而,现在机遇就在眼前,残梦镯。“我要不惜一切代价得到它。”
才几日功夫,许长春就有点认不出这个孩子了,虽然他还是那样的孝顺,但是眉心多出的一点若有若无的黑气,和许之恒飘忽不定、时不时闪过丝丝绿芒的眼神,以及他混身散发出来的那种阴深诡异的气质,着实的吓了许长春一跳。
不过这到不是许长春最担心的问题。让他最担心的问题是听许之恒的口气,他似乎对残梦镯抱着一种必然的心态,不得到它誓不罢休。那意味着什么?那就意味着放着狼王没功夫找他们麻烦报复的时候,自己冲上去硬碰。老人家没说什么,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儿子的秉性,既然做了决定,那就是天王老子也得靠边儿。
一个光头悄声的跟在杨凌风身后,直到一处瀑布跟前。光头披着一身破布,脸上肮脏不堪,神色却是处之泰然,超然世外。跟了发生异变的杨凌风这么久,没有被发现也算一名好手了。眼前这个妖物妖气极强,若然自己贸然出击,全身而退倒还不是个问题,能不能战胜并消灭他暂且不去用说。
杨凌风呆呆的望着湖面,慢慢的走进了瀑布中,任由瞒天的水流冲击着自己的躯体,他渐渐的觉得这个地方十分熟悉,哦,想起来了,自己不久前和狼王爹爹在这里谈心呢。想了一想,杨凌风憨憨的笑了笑,口中滴落的唾液顺着两颗獠牙滑落,随着瀑布的激流滋溜一下便不见了踪影。
“爹爹,你在哪呀?”杨凌风钻出了瀑布,举着一双狼抓仰天呼喊,一双狼王之眼里翻腾着晶莹的泪花。“爹爹,你快出来呀,不要再躲着孩儿了。”杨凌风双掌无力的砸向水面,激起了片片水花。凄烈的呼喊仍旧在群山之间回荡着。“爹爹——爹爹——………………”
猛的,杨凌风眼中渗出了红红的液体,竟是血泪。十多年来心中压抑着的对亲人的渴望,强烈的思念,无比的悲痛,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他再也忍受不住,在昨夜被浓浓的血液激发出的凶性让他再一次迷失在自我的发泄空间之内。
一头金色的獠牙巨狼腾空而起,撞向了瀑布旁边的石壁,砰的一声,原本陡峭的悬崖哗啦哗啦的跨了一大片。巨狼仍然毫不停歇,钻进了空间狭小的树林。无辜的树木似乎挡住巨狼的行动,无数的高大树木被巨狼连根拔起,再狠狠的插到了地底深处,只留下了脆弱的枝叶。
巨狼仍不罢休,重新向另一边没有破坏过的陡峭石壁撞去,利抓自上而下扒拉下了数十块巨大的岩石,形成了一条新的瀑布。
终于,杨凌风真气耗尽,全身脱力,恢复了人的形态,一头栽进了水中,晕了过去。
光头看得目瞪口呆,自自己出道以来,就没见过这么暴力的妖物,也没遇到、见过什么妖物有这么强的攻击力,而且最让他惊奇的是,这个妖物昏迷的时候,居然显露的真身是人,那就更不寻常了。
眼见此时那妖人晕了过去,要击杀他可是绝好的机会。光头飞身跳进了湖水中,全神戒备,慢慢的靠近了水中的妖物,弹身而起,自上压下,功聚双掌拍向了水中的杨凌风。
掌到水面,杨凌风仍然毫无知觉。光头却在那一刹那改掌为抓,将杨凌风拖出了水面,砰的一声丢在了岸上。在那一刹那,他想起了那头巨狼的幻想,居然是金色的,那可是只有法象才能发出来的光辉。光头开始犹豫,身为佛门弟子,绝对不可枉杀生灵,纵是妖物也是如此,只要没有伤害他人。眼前这个妖狼,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他杀人,但是混身血迹,杀气冲天,倒也不似什么好鸟。若说要杀他吧,真生又是人,无法辨别是人是妖,再加之真神幻象又是法印金身,一般的佛门中人也没这份修为。光头想了半天,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算了,先封了他的经络,带回去交给师傅处理算了。”
钱佳一醒转过来,睁眼便看见眼前的小姨,颤着声音叫了声“小姨”,登时泪水如开了闸的流水,哗哗直淌,一头扑进了小姨的怀里,肆意的哭了起来。
白玉莲紧紧的搂着钱佳一,也是禁不住泪流满面,口中安慰道:“不哭了,好孩子,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办?好些了吗?小姨给你煮了点燕窝,来乘热喝点吧,你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说完白玉莲轻轻的按了按钱佳一的肩膀,泪眼婆娑的接过一旁女婢递过来的一碗燕窝,轻轻的推来了钱佳一。
钱佳一仍旧是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盯着燕窝摇了摇头,口中哽咽道:“小姨,爹爹和娘他们是怎么死的?”
白玉莲又将碗放了回去,她知道这时候自己这个疼爱的侄女可吃不进去,接过一根丝巾,仔细的替钱佳一檫了檫脸上的泪渍,缓缓的道:“别着急,同知府他们再查呢,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的。”
想到自己一夜之间就成了孤儿,钱佳一又忍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佳一,别太多想了,这事就交给姨来查,这以后你就跟搬来和我们住吧,老奶奶也很想你呢。”白玉莲见状,生怕钱佳一哭坏了身子,连忙转移话题,希望能让她自己尽快的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