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
江平之心里想着,暂时躲过了这一劫。
悬在头上的刀,暂时不会落下了。
如此他无风无雨地往玉京城方向继续行去,
金兵大军屯兵西面,大军压境,一路行来,汉国东边却仍是风平浪静,一片繁华。
越往东,官道上的人流、马车越多,开始时几天难见一个活人;
行到玉京旁边的延古城边境时,每天经常可见行商,官兵,镖车和走镖人员从身边路过。
时节已是大暑,玉京城和延古城所在弘州却不似宁州豫州一般闷热,虽有烈日当头,只要躲避在室内或房檐阴凉处就好受许多。
江平之赶路许久,见路边有一驿站,心想停下来歇马。
驿站有一个方圆几丈的泥土房屋,小屋旁边是马厩,房屋前面是用竹竿支起来的棚子,棚子下摆着四五张黄木桌子,每张桌子四面放一个长条木凳。此时有三两个客人,稀稀拉拉坐着,喝茶或者吃饭。
江平之停马在棚子前面的官道上,正擦着桌子的小二见状立刻把抹布搭在肩上,一路小跑迎上前来,满脸堆笑拉住马头缰绳。
江平之微微点头,翻身下马。
小二右手牵马绳,左手抬起作出请的姿势,说道:“客官先随意找张桌子坐下,我把马儿牵去马厩饮水吃草。”
江平之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子,扔给小二,说道:“马儿赶路奔跑时久,多喂些草料。”便朝着离官道最近一张桌子走去。小二灵巧接过银子,拱手称是,一溜烟去了。
江平之大马金刀坐下来,把腰上离别刀置于桌面,自己取桌面茶壶茶杯,随意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还觉不解渴,又倒一杯,饮去一半。
才转头放眼望去,只见大漠绵延到地平线的尽头,风吹黄沙,偶尔呜呜作响;别有一番滋味。
这时小二已收拾妥当,小跑过来。用带着玉京味官话询问道:“客官,需要些什么?”
江平之闻言转头,说道:“来一碗臊子面,二两牛肉,半斤烧刀子。”
小二默默记下,听到烧刀子时,应道:“客官,小店备酒不多,并无烧刀子,你看春雪融可以吗?”
江平之颇觉遗憾,如此大漠黄沙,当饮烧刀子更有兴致。但也不为难小二,说了句可以,便自顾转头看云去了。
他只觉人生奇妙,天光谷一战之前,他无忧无虑山野长大,后参军虽日日征战,凭借一身力气和骁勇总的来说也算是无风无雨。
自从天光谷一战之后,自己的就像是推开一扇门;进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先是天光谷全军被布衣道士全歼,回到家发现双亲惨遭杀害,遇到黄衣仙师何继玄赠半粒丹药;后面辗转去宁州生计,从掌柜那里了解到真莲宗,偶然又杀害了古神教李慕白。
江平之打小因为母亲的耳濡目染,一直对仙佛之事,冥冥中的存在十分尊敬虔诚,但从未想过自己亲眼见着,更未想过与之扯上关系。
他的三观和对世界的认知,不断被刷新;隐藏这扇门后的世界,渐渐见得端倪,
对所窥见的世界,
好奇有之;神往有之;畏惧有之;
他的内心也处于一种矛盾的心态,他趋利避害的本能提醒着自己远离所窥见的世界,但猎奇的理智和想探索未知的心理又让他蠢蠢欲动。
他看着眼前的大漠,官道远处的人影和这方天地比起来十分渺小,在眼中只作为一个小点,在风沙中若隐若现。
他窥见的世界,自己投身其中,像一只小虫,亦是十分的渺小,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埋入黄土,消散不见。
渐渐地,江平之的神思已经飞到了天外。
直到小二的吆喝声把他拉回了这张桌子。
“客官,您的菜来了-----!”
菜刚放下,江平之正欲开动;
耳边传来“嗒”“嗒”的马蹄声,
转头看去,一大队人马打马而来;
约十来个人,都骑骏马,两人一排,最后一排是拉着货的马车;皆身着汉水军服,为首一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体型魁梧,面容沧桑,行至此处时勒缰停马,说道:“兄弟们,都在这里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