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菱鹭 (第1/2页)
几天后,段慎独和父亲告别。临走之前,他在人来人往的火车站和父亲默默地待了很久,一句话都没说出来。最后,段强胜说了一句道:“好自为之。”转身就走。
段慎独心里憋了一句“爸爸”,却始终没有喊出来。他目送父亲离开。父亲走了好远之后,终于回头道:“家里有几百头猪,还可以给你卖点钱,爸爸只有这么大本事了。”
段慎独没说话,却很感动,等父亲消失在人群中,他憋不住眼泪双流,暗暗道:爸爸,我会想到办法的。
接着,段慎独回到天城第三区坊小区的家中,女儿没有来送她,女儿在雪城上大学。再说,女儿说了跟外婆。
天城市是北方超大城市,人口超过千万,龙蛇混杂,繁华而风流,浮躁和宁静并存,距离雪城1600公里。
回家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全部窗户打开,让上午的阳光照进来,并将阳台上鸟笼打开,抓出画眉鸟放了。
画眉鸟一窜而出,飞向天空,消失了。他把鸟笼砸烂,将妻子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打包寄给了柳高通,然后去理发。他把自己那刻板的头发剪了,又换了一副金丝眼镜,把原来那副老气横秋的眼镜砸烂了。
他不想回家,去了天城大学,他读在职博士的学校。他早已博士毕业了,但还是很喜欢去那里,有时候在那里干坐着,看荷尔蒙满满的年轻学子忙忙碌碌地穿行或者悠闲地聊天。这一天他坐到下午1点,想了许多往事,特别是他年轻时期的往事。这让他稍稍觉得自己离老年痴呆和失明远一点。
下午四五点钟,天气很热,他回了家,倒头就睡,被同事孟菱鹭的电话吵醒。孟菱鹭二十多岁,是入职七年的大学生,他的下属。她高而甜美,微微有点迷人的胖,异常漂亮,也异常单纯美好,仿佛了仙女下凡一般。她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是他的小迷妹,对他有一种强烈的好感,但段慎独因为有家室,特别是柳迟迟对他接触异性的恐怖反应,一直拒绝她的进一步靠近。柳迟迟甚至可能因为别的女性和段慎独有所接触而用刀子杀人。孟菱鹭几年前突然性格大变,变得野心勃勃、不择手段,对于权力有很大的渴望。
孟菱鹭还记得他,他稍感安慰,从床上爬起来,眼睛一迷糊,竟跌坐在地板上。他再次想起自己得了致命脑疾的事,无尽悲凉,抬头看窗外,外面下着这个城市极少下的大雨。他觉得仿佛世界末日一般。
“段大哥,你回到天城了吗?”孟菱鹭就在他楼下,提着很多水果、一束白色的菊花,似乎听出他摔倒,甜美的声音里有点担心。虽然段是她的处长,但她经常喊他段大哥或大哥。
段慎独坐在地上,那一刻他的心有点软,毕竟电话里是天城市最关心他的人,而他现在得了绝症,终于有个肩膀可以诉说。他的眼睛迷糊了起来,病似乎发作了。他捂着嘴巴,不想让她感觉出自己的脆弱,好一会儿才道:“回来了。”
“我好担心你。”孟菱鹭进电梯。
“谢谢。”虽然只有几个字,但段慎独感到温暖。
“萧厅不高兴,所以我悄悄联系你。”
“我不上班他最高兴。”
“我……我想来看你!”孟菱鹭从来没有来过他的家,虽然到了他家门口,她还是有点迟疑。
“谢谢,不用了。”他本能地道。过去,他的妻子是绝对不让任何年轻女性进到家里的。
“我已经到了你家门口了。”孟菱鹭鼓起勇气。
“啊?你走吧。我不太方便。”段慎独慌乱起来。
“段大哥,让我来看看你。”孟菱鹭道。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柳迟迟过去严控他的阴影迎面而来,他手有点发抖,道:“不不不,我老婆绝对不允许。”
“嫂子她已经……请节哀。”孟菱鹭让段慎独醒过来,给他戴了21顶绿帽的妻子已经去世了,段慎独又为自己的胆小而觉得可耻。他穿好衣服,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眼睛也清晰了一些,打开门。
孟菱鹭一身黑色的舒适长裙,外表极甜美。虽然她的性格已经非常冷酷而职业,但对段慎独还是露出了最美的一面,带着淡淡的香味。孟菱鹭心疼地看着他:“段大哥,你瘦了好多,请节哀。”
过了好久,段慎独才鼓足劲:“进来吧。”
孟菱鹭也心有余悸,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跨过他的家门,换了鞋,把水果放在淡绿色的双层玻璃茶几上。段慎独关上门,关上门让他心一惊。他终于明白,柳迟迟真的不在了。
孟菱鹭一脸悲伤,双手将菊花递给段慎独,道:“段大哥,节哀,愿嫂子安息。”提到柳迟迟,段慎独有些心疼,妻子临终告诉他的秘密,给他持续下药,让他对妻子充满恨。他双手接了菊花:“谢谢。”
没有了柳迟迟的遗像,孟菱鹭没法去朝她鞠躬。孟菱鹭仔细打量着他的家,她第一次进他家,显然有些激动,有些暧昧。她突然看见茶几上的医疗单,“XC08号脑疾”几个字映入眼帘。她拿起来仔细看。段慎独哗地一声抢过去,道:“没事儿。”
“没事?”孟菱鹭满脸担心。
段慎独点点头。但在这个他最信赖的人身前,他心灵的柔软处湿润了,感情像是决堤的水,要澎涌而出。他竭力抑制,道:“你看到我了,挺好的不是吗。我想休息一下,你回去好了。”
孟菱鹭已经敏锐察觉到了异样,用手机了解XC08号脑疾,大惊失色,跌坐在沙发,流泪道:“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
段慎独第一次见别人如此为自己而哭泣和难过,有些感动:“我其实没事的,会好的。”
孟菱鹭已经哭得像个泪人:“段大哥,你不用再强撑了。”
段慎独扭过去背对着她,他怕自己的情绪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