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西岐东街头，来了一药商，名下开了一家小铺子，专门卖采自昆仑的草药，甚至还有千年仙草兜售竞拍。一时间引得西岐城百姓，纷纷围观议论起这位草药名商。 “听说卖猪肉的严老四，好几年前落下的腿疾，吃了他这的药，立马就见好了！” “我可听说了！一夜之间，跛脚都好了！” “嘶……真有这么神？” “去试试呗。他们这几天说什么开业酬宾，打……打什么这什么。反正会便宜，你家那哥儿近日不是风寒一直未好？带他来看看。” 草药铺子前挤满了人，今天是开业的第三天。承了陶珂一套又一套的现代营销手段，从无人问津的昨日变成了门庭若市的今日。 姜子牙一落地，就带着她和殷郊躲进市井，殷郊还是逃犯，西岐保不齐有纣王党，低调点不会错。后期更是考虑到殷郊的名声，才创办了这间草药铺，让哪吒和杨戬联动起昆仑其他弟子，提供昆仑山上的草药资源。 一边是荒淫无道的昏君，一边是悬壶济世的救世太子。 好名声是殷郊造老子反起家的基础。 陶珂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在确认姬发无恙后，她一直在帮忙管理铺子。本来以为姜子牙一到西岐就会去找姬昌，结果他居然开启了经营模式。 “我起初想得太简单了，现在入了城，观测了局势，才明白众目昭影地入宫苑喊他们造反拥护殷郊，哪会有人听？怕最后得被大夫们直谏连带着同伙一起烧死才是。”姜子牙愁眉苦脸地说。 "也是。师兄你当时在女娲庙让他们造反，结果伯侯死了三个，西伯侯估计不会贸然听你的。"陶珂赞同地点头。 "殷郊现状更是重点逃犯，要西岐愿意辅佐他，也是难上加难。再者西岐现今人才济济，想觐见西伯侯，我还得想些法子。先开个草药铺子壮大点名气吧。钱财、民生、粮草······都还不够成熟······" 听了他一顿分析，陶珂坐在他身旁，眼珠子瞄了一眼老天，谨慎地开口："那你就先想办法打响名声再说。" 反纣战连最基础的军事支持也没有，着实有点尴尬，得让西岐看到殷郊身上的可投资点才行。 正在陶珂暗暗想计谋的时候，殷郊拎着水桶从屋外回来，粗布麻衣穿在身上，身上殷商五百多年的气数依旧丰盈。真想不明白殷郊条件挺好的啊！封神榜凭什么不认他？ "殷郊，你干嘛去了？"她走上前，好奇地弯腰看他桶里的东西。 "咱们刚租下铺子，钱财剩得不多了，现在收成不好，稷粟稻麦价钱高了许多，更别提肉了。我就给前辈钓了些鱼回来，熬成鱼汤补补。"他抓起鱼非常熟练地拿去后厨宰杀。 陶珂歪头和姜子牙对视，两人都不由得弯唇，她跟上殷郊，随着他一起蹲在墩头边，问他："你一个王子，还会杀鱼做饭啊？" 他将活鱼一刀放血，开始刮鳞取腮，动作麻利，回她："从前在军营里经常和兄弟们偷偷烤鱼吃，一回生二回熟。" 商周时期的烹饪技术已经延伸出许多技法了，蒸、炙、炒、煮等等。但对于食材本身的调味无非就是加盐加一些自家酿制的酱，比较单一，普通人用的煮器也是陶器，不如后世铁锅口感色泽更好。 鱼汤的腥味还是有些重的，这和曾经"陶珂"的父亲做的炙羊肉异曲同工。以殷郊、陶父为代表的商人都不太注重食材的口味调和，处理过后直接丢水里就开始煮，再加些盐巴调味就出锅了。 这一现象突然让陶珂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次日她也跑去城郊的磻溪，用术法抓了几条鱼，打算回去做鱼汤。路上遇到了几个砍柴的樵夫，正在聚众谈论事情。 陶珂跑过去偷听，才知道原来现在其他封地的灾民正在一窝蜂涌进西岐，天灾无情，让粮食大产的封地都有麦无粒，更何况其他地区的人，估计西岐也撑不了多久。 国家民生问题最怕的就是吃不饱，基础生活都无法保障，又怎么造反打仗。 樵夫中的年轻小哥见她驻足，好心提醒她：“姑娘，快回家吧。这几日难民数量越来越多了，有些个会找狗洞钻进来抢东西吃，世道太乱了。” 陶珂莞尔笑道：“多谢小哥，我这就走了。” 回到家，姜子牙和殷郊还在忙着抓药，凭借着多年炼丹经验，对于昆仑草药的应用也算熟门熟路。 天色已过晌午，处理完鱼，陶珂起火，找来陶罐加油开始煎炒鱼身，直至双面金黄，加入温水滚煮鱼汤，放生姜、桂皮等，大火烧开。待汤汁浓稠变成奶白色，下萝卜片、菜叶子，就出锅了。 只可惜豆腐还没出现，否则就是一碗无敌的鲫鱼豆腐汤了。 <

> 姜子牙寻着味儿，走过来蹭了两碗鱼汤，惊觉鲜美无比，忙问她如何做的。 “不错吧，我打算拿去孝敬凤和。”陶珂撑着下巴对他说。 姜子牙听了放下勺子，一脸严肃：“你没开玩笑吧？凤和你也敢去惹？！” “你不是想要天下人都认殷郊是天命所归吗？凤和是神兽，还是西岐的图腾，如果由凤和出面肯定殷郊，从信仰上入手，到时候流言四起，姬昌和西岐的臣下想无视都难。”这就叫舆论压力。 “凤和是黄帝涿鹿之战时冲锋陷阵的羽族将军，黄帝死后就一直盘踞在黄河之上，守卫他的疆土。相传他脾气暴躁古怪，又是掌业火的神兽，你靠一碗鱼汤怎么和他套近乎？”姜子牙提出质疑。 “欸！我在昆仑藏里可有看到过一则野录，凤和喜食凡间味，曾经有个西岐人不小心摔进了他的洞穴，差点被烧死，结果身上携带的伙食意外加热后散发的香味吸引了凤和。凤和吃下了烹饪后的食物，放过了他，甚至还送了一根羽毛作为谢礼，那人回去后靠着凤羽彻底发了家。”陶珂一边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一边来回踱步。“而且我也是修青莲业火的，我和他也算同宗同源啊！” 姜子牙冷哼，“你们算哪门子同源，一个人一个鸟的。” “啊呀师兄！你放心好了，凤和再古怪也不会随意杀掉昆仑弟子吧，怎么说也要给天尊几分薄面。你这两天把哪吒、杨戬扣下帮你卖药材，我带着鱼汤去去就回。” “你不带殷郊去吗？”他忍不住又盛了一碗汤，夹起鱼肉塞入口中咀嚼起来。 说到这个，陶珂正经危坐，“近日，天谴愈加严重，很多地方都闹了饥荒，难民也越来越多，一股脑儿涌在西岐城外。我想着让殷郊拿铺子里的草药出城去救灾，难民吃不饱，身体素质也差，最近气温交替，极容易生病的。由殷郊亲自出面救人，比你这草铺子开半年的效益还大呢！” 姜子牙听了点头，“那他这抛头露面的……” “没关系啊，他就算被抓起来，那也是等他做善事出名后了，届时他得了响当当的‘善贤’名号，即使被认出来是从前的‘造反太子’，那含金量可不一样了。到时候你和哪吒杨戬暗中保护，跟着直接进宫，再一一论证殷郊的可能价值，将西岐纳入殷郊麾下。”陶珂托起下巴，眼神狡黠地逐一分析。 "是了，从前是怕殷郊''''''''弑父造反''''''''名声不好，给人抓把柄，不足以让人信服。现在，如果他不畏生死、赈灾救世，又得西岐崇拜的图腾神鸟认可，名声简直是一炮而响。这倒是个机会······"姜子牙赞许地对她说，"聪明崽子，但你此去凶险，我不放心，让哪吒和你一起去吧。" 陶珂替他捋捋胡子，默认了他的安排。 "你最近有空陪我去磻溪多抓几条鱼，我给凤和送全鱼宴去。什么蒸鱼、烤鱼、炸鱼样样都来一份。" - 换做高中时期的陶珂，是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和姜太公一起静坐在巨石上钓鱼的。原本只想速战速决的她，硬生生被姜太公摁着开始钓鱼，说是要和他一起清新吐纳，平心静气。 她想了想也答应了，最近一直都在忙活救灾之事，修习有所懈怠，不日就要去往凤和洞窟，得养精蓄锐才是。 一老一少端坐在高大地巨石上，从清晨钓到了傍晚，期间郊林中鸟雀翻飞，带起春风阵阵，花香扑面而来，春之盎然依旧普照着这块土地。 樵夫们稀奇地打量着回城必经之路上，老少钓鱼的奇景，还时不时笑出声，议论着二人是不是疯了。 晚霞瑰丽多姿，在天边呈现出瑰粉的火烧云，整片天空由东边的暗蓝过渡成西边的金粉，陶珂手上的杆子微动，鱼儿偷看天穹，却意外被人收于四方水桶，失去生命与自由。 "姑娘？你今日又来钓鱼啊？"前几日好心的樵夫小伙见到她，热情地上前打招呼。 陶珂刚串好新鱼饵，转头发现是他，笑着称是，"你是要归家了吗？收获颇丰呢！" 他害羞地抓挠起后脑勺，肩上挑着满满的木柴，脸颊黝黑，眼珠子却非常亮堂，回答她："是呀！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姑娘和老伯早日归家吧。夜里林子里有野猪出没，我大伯前几日就被撞了，得躺在床上休养好些日子才能好。" 姜子牙侧目观察他，眼中不乏探究。 "好的，多谢你提醒。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叫姜珂，这是我父亲姜尚，我们在东街头新开了一家药材铺，草药都是从昆仑采来的，还算有些功效，你明日来，我送几帖药给你大伯喝，很快就能好。"陶珂笑吟吟地对他说。 因着貌美女子笑如花儿，他红起脸，磕磕巴巴地回她："我叫武吉，家住城北。"

武吉？！ 陶珂震惊地下意识回头看姜子牙，后者则一直盯着他，似有深厚的缘分。 姜子牙的徒弟这就出场了，有点儿叫人措不及防。 姜子牙收起鱼竿，站起来收拾好东西，武吉见到他鱼竿空空，直钩钓鱼，不禁好奇地询问他："老伯为何不设鱼饵钓鱼？" 陶珂诧异地转头看他，桶里才三条鱼，钓了一天还没她的零头，原来是鱼饵早没了。 “老夫名虽垂钓，意不在鱼。我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为锦鳞设，只钓王与侯。”他深沉地疏解心中郁气，不得志的近况曝光无疑，但心中依旧不改其志，随后他端详了一番武吉，看他眉间黑雾笼罩，对他告诫说："你日后必有一祸，若想保命，可来草药铺寻我。" 随后两人便抛下呆立的少年，离去。 陶珂笑着和他挥手道别，试探地问师兄："师兄觉得他如何？" 姜子牙侧目看她，只道："他心善，与你也颇有缘。" 与我有缘？应该是与你有缘吧。 "师兄，你今天才钓了三条鱼，还都是小小的，连做盘小炸鱼都不够，你说怎么办？" "我明天去市集给你买两条大的回来，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