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时入金天,再逢已穷阴。
万语梦中现,却见竟无言。
许向林和冯子英双目交缠,一言未语,琼花飘舞之间,点了眉梢,白了衣妆。
“公子...”三九站在一旁冷得发抖,一边小声嘀咕,一边拽了拽他的衣袖。
“哦...哎呀,娘子快请进。”许向林回过神,这才觉得全身发冷,急忙相言,冯子英点头应允,随他进了府门。
“子英,暂且随我到房歇息。三九,前去禀告夫人,为子英腾出一间卧房。”三九应声忙去了,许母看到小儿竟然有了笑意,吩咐若兰快快腾出一间厢房来。
“向林...公子的病...”冯子英随他进了房,或许对这里有些认生的缘故,她双手紧紧叠在一起,愣愣看着四周,许向林披上狐裘大衣,脊背又开始疼痛难忍,冯子英回过神,焦急问道。
“子英,你的腿可还好?”许向林打断她的话,冲她笑着摆摆手,又扶她坐到床头,俯身问道。
“还好,没什么大碍。”冯子英侧过头,眼神中流露出丝丝伤悲,她似乎不愿言说此事。
“那...那便好,我叫若兰给你拿身厚衣服来,稍等下。”许向林说着出了房。
冯子英缓缓起身,环望着四侧,房并不是很大,摆满了高高的架,垒垒的诗典籍置于其中,靠近床头的地方摆放一张紫檀桌,上面堆着杂七杂八缺角少页的,整个房看上去简陋朴素,甚显孤单冷清。
冯子英走近桌,拿起一本诗正要翻阅,页间却掉出一件物什,落在了地上,她俯身捡起一瞧,竟是一个精巧细腻的同心花结,看上去甚是好看,想必编织此物之人也是用心良苦,费了不少心思。
冯子英很是喜爱,捧在手上左看右瞧,而后转念一想,花结乃男女达情之物,怎么会夹在向林的中,又是哪位女郎送给他的。
“若兰,快去服侍娘子更衣。”冯子英正在好奇沉思,若兰进了房来,她赶忙将花结塞进中合上了,若兰一脸灿笑,怀中端着备好的衣物。
“娘子,还记得若兰嘛?”若兰兴冲冲地将衣物放在床头,回身笑问。
“瞧你说的,子英怎会不记得若兰妹儿。”俩人相视一笑,随即若兰便替她换衣。
“娘子,这身衣裳是夫人专门为你挑选的呢。”
“夫人好意,待明日子英亲自谢过。”冯子英披上加厚的貂绒裘衣,“若兰,要不是昨日在双林寺碰到你,恐怕我与向林很难有缘相见。”
“娘子快别这么说,自打娘子没了消息,我家公子茶不思饭不想,每日闷闷不乐,无心读,这时间一长,郁火积心,这才酿成大病。医家说了,公子得的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这解铃人不就是娘子你嘛。”
“你这丫头,你怎知向林因我生疾,我看他是别有所思...”冯子英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
“哎呀娘子,这还能有假,公子暗地里派三九寻了你好多次呢,后来老爷又派人找你,还是不见你的踪影。要不是娘子今日赶来,公子指不定会出什么事...”若兰说着说着突然有些悲伤。
“先前向林因我昏迷多日,头疾未根除,今又因我遭此大病,子英心中实在惭愧难当...”冯子英纯澈的眼眸中透出丝丝悲歉,如碧波漾起一层涟漪,更是让人心醉。
“娘子切勿自责,公子有心念你,如今你不顾鞭打之痛前来看他,也是救了公子一命呢。”
“子英不求别的,只要向林他安然无恙,我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若兰,好了没有?”许向林门外喊了一声。
“哦,进来吧,公子。”
许向林推门而入,三九跟在后面,端着一大盘饭菜。
“子英,饿了吧,快吃点东西暖暖身子。三九,若兰,你们先下去吧。”
若兰和三九应声退出房,窗外琼花飞舞,屋内烛火闪闪,唯留二人相坐于桌前,相顾却无言。
自从上次救下冯子英,俩人交谈不过两个时辰,许向林便对眼前的这位陌生女郎颇是喜欢,笑时如白玫瑰绽放,纯纯如水,悲时如风雨花沾露,惹人怜爱,双眸时而明媚如怀玉,时而暗淡似薄纱,言语之间抱诚守真,娓娓道来。
许向林听得痴迷,因其笑而笑,随其悲而悲,两个时辰的工夫,对于他来说好似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短短的交谈让他心静如水,忘却一切恼人的愁思杂绪,他从未遇到过让他如此心动的女郎,甚至包括陈婉儿。
而冯子英亦是欣赏眼前的这位谦谦君子,言言相敬,字字入心,更可况他救了她的命,又弹得一手让人痴醉的琴瑟,世间情意莫如此,一念之间便成魔。
沉默许久,许向林率先言语,冯子英说着说着悲从中来,起身走到窗边,独自抹起泪来,自从爹爹惨死之后,她就像秋天的残叶一般随风游荡,无依无靠,内心一刻也不曾安宁。
许向林从怀中掏出手巾递给她,站在她的身旁,望着拂窗而落的琼花,满眼愁思上心头,慨叹不已。
“琼花一舞醉一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