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江,是流经善德市的洞庭湖支流,蜿蜿蜒蜒,穿城而过。
一条江,将善德市分为江南和江北。
连接江南和江北的,是善德大桥,大桥于1986年10月建成。
三个同学约定的地点是善德大桥塑像下面,电排站旁边的小花园。
这个小花园有柔软的草地、树木茂盛,小树林里有一个小小的土坡,青苔色的水泥石阶可以通到坡顶。
同学仨坐在草地上,脚悬在德江边,那是一个高高的江坎,天上有月亮和星星。
三个人漫天闲聊着,李素兰有一些伤感,她一直以为自己能被分配到善德市工作,一直揪心苏雨晴会被分配回家乡。而结果呢,自己被分配回家乡,苏雨晴被分配到善德市区。林正宇,毫无悬念,他是善德市人,被分配到市区工作,不用担心。
她由衷地为雨晴高兴,雨晴的叔叔一家都在善德市区,多好啊,城市大一些,总归机会多一些。
她沉重地为自己难过。
她喜欢善德市的图馆、体育馆、湖心公园、德江公园,她希望能在这里工作和生活。
林正宇也因为她被分配回家乡而闷闷不乐,苏雨晴自然是舍不得她,看到两个好朋友落寞的神情,李素兰打起精神,强笑着说:“没事呢,我会常来看你们两个的,放心。”
三个人又谈了各自往后的打算,大约十点半的时候,他们起身往回走,返回学校了。
回到学校宿舍,两个好朋友边洗漱边闲聊,躺在床上又拉了一会闲话,素兰听到雨晴均匀的呼吸声,雨晴睡着了,她睡不着。
往事一幕一幕,像放电影一样,回放。
时间过得真快啊,四年,倏忽之间,就过去了。
她踏实学习、老实做人,完成了一些小目标:学校的演讲、征比赛经常获奖,担任校学生会副主席、毕业前成了一名中国共产党预备党员,可是,这些有什么用呢?
她很想留在善德市工作,城市大一点,接受的资讯会多一些,见识也广一些,可是她已经很努力地去争取了,然而,很难。
怎么办?就这样束手就擒?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想?
想着想着,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雨晴回家去了。
素兰没有回家,她忧心着自己的分配结果。她想,去找找班主任吧,也许能有转机呢?
班主任听了她的诉求,说去试一试。
之后素兰从学校到家、从家到学校,跑了好几趟,她提着母亲喂的最肥的母鸡、提着母亲澄清的最金黄的茶油,一趟一趟地奔向希望。
那小路上青草的露珠记得她,那公路边遮阴的树冠记得她,有时候母亲会送她到公路边坐班车,母女俩站一会,蹲一会,坚强的母亲总是给她打气:“幺妹,会办好的,会的。”她望着母亲憔悴的脸,难过不已。
后来,也花了一些钱,但终究没有办好。
班主任回信给她,说办不好了。
李素兰觉得凄凉,家里祖宗八代打着灯笼找,只能找出一个当官的亲戚,她的大姑父,南下干部、正科级别。可大姑父秉性正直,一生清廉,不善走关系也不会帮着走关系。能去找谁呢?
亲爱的母亲仍然还是宽慰她,“幺儿,不难过,钱就像是身上的泥垢,去了还会来的,只要人在。”
可是,她能不难过吗?三姐妹比赛似地读,都心心念念一考跳农门,谁都不愿意弃学,父母亲肩上压着沉重的经济负担。李素兰心疼他们,一心想早日参加工作,有一个好收入,帮衬父母亲。
她不死心,又想到一个人,也许可以去找他。
什么时候去合适些呢?她想到的是学校分管学生工作的一个领导,曾赞誉她是“学校一支笔”,她的恩师。
也许,恩师能帮上忙,她又起一丝希望。
白天不能去,太打眼了,而且不知道恩师在不在家,还是等天黑了去吧。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李素兰变得心神不宁起来。买什么东西给恩师好呢?
她手上没多少钱,回家去拿的话,要迟上一天。想来想去,她决定按照时下流行的方式,给恩师买一条硬白沙烟、一对白酒。
她合计来合计去,担心着不太合适,还是去了班主任家里,想问问班主任的意见。班主任说:“你先去问问看,烟和酒我这里有,你可以拿我的。”
李素兰把烟和酒的钱给了班主任,把烟酒放在宿舍里等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