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我们有多雄心勃勃的计划,不管我们为自己的未来做出多少决定,如果我们忘记了我们的同伴,那都毫无意义,”她继续说道。“因为我们的生命随时都可能结束。我们的生命价值不是由成功衡量的,而只取决于我们在一生中让多少人幸福。”她朝他看过去,但目光似乎飘远了。
“你也拜访过西藏的僧侣,对吗?”他温柔地问道。
她的目光回到了现实。她几乎带着歉意的微笑。“是的,没错。我想,他们或许可以帮我更好地理解世界、宇宙和其中的秩序,”她说着,突然显得有些小心翼翼和脆弱。
英格马从躺椅上站起来,走到她身旁。他温柔地把手放在她的上臂上。“发生了什么?”她的话让他非常担忧。他早在回到地球后就注意到她有些烦恼。但她从未谈论过,一直坚强地掩饰着。而他当时太过忙于自己,没有问过她。然后当他在列克星敦号上得知西莉亚暂时从舰队服务中退出时,他已经远离了她,几乎联系不上了。而且即便有时与她联系,她从未谈论过让她如此困扰的事情。
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在那里,她只看到了真诚的关切。他变化了多么大啊,她心中想到。以前他从未为别人如此担忧,最多只关心自己。她知道,也许别人对她的担忧可能不会那么认真,但她也知道,英格马会认真对待。
“我们见识到了改变历史进程是多么容易,”西莉亚提到了辛迪的最后一次企图摧毁地球。“整个民族不仅被杀害,而且其存在被从历史中抹去。就好像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那么,如果我们的所有行动、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抹除,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那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已经取得的成就,早已成为过去,再也不牢靠。而且,像我们的情况一样,只是偶然让我们得以纠正过来。”她依旧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怎么知道我们的时间线是正确的?在刚才的一瞬间,我们是否真的存在过,而在接下来的几秒钟,我们是否还会继续存在?是否有人正在此刻篡改时间线?”
英格马有些不知所措地皱了皱眉头。“这些问题有点多。”对于这些问题,他没有答案。他甚至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是的,这些问题确实很多,”西莉亚点头,然后转开了视线。
“你在西藏找到了答案吗?”
她似乎需要一些时间来思考。“是与否,”然后她说:“没有这样的答案。但是有一种处理方法。我学到了,对于那些我们无法改变的事情,担忧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担忧无法改变任何事情。我们只能尽力付出,并按照我们认为正确的方式去生活。并且坚信,宇宙中的一切都会按照应该进行的方式发展。其他一切都不在我们的控制之中。”
“哇!”英格马挑起了眉毛。“除了关于信仰的部分,这听起来几乎像是来自于瓦肯人。”
她嘴角掠过一丝微笑。“这是一种生活态度。我想我也接受了这种态度。”
“这对你有帮助吗?”他听起来既怀疑又带有讽刺意味。他似乎接受了,如果这对她有帮助的话。
她的笑容更加灿烂。“当然,有的。虽然如果我能有更多时间去领悟这些道理,那会更好,但也会好起来的。”
“那你是皈依印度教了吗?”
“佛教,”她纠正他。“不,还没那么深入。尽管如此,我很高兴我去过那里。我真心推荐每个人去那里,找到一些内心的启迪。对你也肯定有好处,毕竟你也经历了很多事情。”她向他调皮地眨了眨眼。“你过得怎么样?你上次的消息听起来也不太乐观。”
他叹了口气,她的话让他又想起了舒苒。尽管刚才他还没有想起她。由于不知道西莉亚在自我寻找旅程中收到了他多少信息,他决定重新开始。他告诉她自从调到列克星敦号后发生的一切。包括与舒苒相对定期的联系,尽管这些只限于视频消息的交流。当然还有他心中复杂的感情。他感到疲惫不堪,不断在希望和醒悟之间转换,他自己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正确地描述他的感情。她真的能理解他为什么如此困扰吗?这真的能被理解吗?
在他认为已经把一切都说了的时候,她用微微倾斜的头静静地看着他,思考着。“这真的是一个复杂的情况。在这种情况下,当心不听从理智的建议是不好的。”
“多么真实啊,”英格马沮丧地叹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听从理智会不会更好。 “在最后一条消息中,她甚至飞吻了我。只是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为什么她会这样做呢?”
西莉亚看了他一会儿,似乎她想提醒他他最清楚为什么一个人会玩弄别人的感情。但她并没有这么说:“在一条消息中加入一个吻,别对这件事过于多想。有些人就喜欢随意玩弄这样的举动,对他们并没有更深的意义。” 她停顿了一下,有些皱起了眉头。“你现在还是关心舒苒吗?或者说,现在你只是把你的愿望和思念投射到她身上而已?”
英格马有点困惑地看着她。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你们的关系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在这样的时间跨度之后,回忆会发生变化,尤其是当其中涉及这样的感情时,就像你的情况一样。你现在看待你们的过去完全不同了,你把它们与你的愿望混在了一起,如果你们再次在一起,肯定会出现问题。她可能已经无法满足你现在虚构的她。我认为,你现在关心的已经不是舒苒,而是一个人,一个可以如你对她一样回应你爱意的人。”
他吃惊地看着她。再次,他只能说“哇”,因为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是的,我认为是这样。” 她点点头。“在我的学习中也包含了一些心理学。你可以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再找米栀娃聊聊。她肯定会给你确认的。也许她会用一些更详细专业的话语,但是表达的意思会是一样的。”
英格马皱起了眉头。他并不怎么想和舰队的心理学家谈话。尽管她似乎是个不错的人。但对于一个陌生人来分析他,他感觉非常不舒服。尤其是如果这个人比他年轻,他就更不能坦诚地交谈了。尤其是在这个话题上。
“好好想一想,”西莉亚重复道,因为英格马没有说话。“还有,虽然这是个老生常谈的说法,但确实有些道理:天涯何处无芳草。其他人也有可能是不错的选择。”
英格马感到有趣。他的过去使他可能比任何人都更能评价这一点。
“好吧,”医生点头,然后转身看了一眼电脑。“接下来我有下一个船员要处理。你的检查我暂且算完成了。但下次你就别想再逃过去了。”她挥着食指向他威胁。
“那到时再说吧,”他含蓄地回答。
在他道别之前,西莉亚又看着他。“英格马”她犹豫地开口,然后又停了下来。她似乎在犹豫是否告诉他,她心里想说的话。“你其实了解舒苒的私人生活吗?她最近有没有向你提过?”
英格马感觉自己的心脏要停止跳动了。听起来并不好。 “没多少,”但对他的耻辱来说,他不得不承认。“她总是在她的消息中避开私人话题。我可能没有坚持多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