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幼沁从出生就是府里众星拱月的存在,即便在姐妹之中也是掐尖要强,从来只有她呛声别人,还从没人敢出言讥讽她的。
可今日康幼宜偏就话中带刺,让她如何能不恼!
康幼沁不禁将康幼宜今日的大胆归结于她说了门好亲事给的底气,心下更是气愤,冷笑道:“我不过瞧了大姐姐几眼,大姐姐便出言讥讽,莫不是心虚,连看都不敢让人看吧?”
康幼沁字字带刺,康幼宜却慢条斯理道:“瞧妹妹这话说的,我不过是关心妹妹罢了,妹妹何苦多心?”
康幼沁闻言,还待反唇相讥,衣角却被身边的彩云轻轻一拉。彩云是母亲身边的丫鬟,这次特意跟了自己过来,她见彩云微微摇头,只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
回到院里,彩云见康幼沁仍是余怒未消,叹了口气宽慰道:“三小姐,您这次出来之前,夫人不是说了万事要忍字为先,如今清风院正春风得意,您何苦跟她们硬碰硬呢?”
康幼沁嘟着嘴,甩了帕子:“你也瞧见康幼宜今天那得意的样子,她以为她能嫁进张府是因为她自己本事?哼,还不是爹爹愿意抬举她!”
“您既然都知道,就暂且忍...”
彩云话还没说完就被康幼沁打断:“娘到底是什么病?还是又惹了爹爹生气,我听下人说,爹爹同娘发了好大的火,是不是...”
“是哪个下人敢在三小姐面前胡咧咧,老爷和夫人相处和睦,哪里来得生气发火?“彩云没想到康幼沁竟这般不晓事,这些胡话也敢乱说。
彩云也知康幼沁娇蛮的个性,软声道:“夫人是旧疾,将养一些时日也就好了。夫人一直将小姐的事放在心上,您只安心等着,别同大小姐计较,惹了老爷生气反倒不美。”
康幼沁虽还不忿,但好歹还能听得进彩云的话,梗着脖子点了点头,不情不愿地说道:“好吧。”
二月二匆匆过,国公府的车马又踏上了回府的路。
海棠轩又如往常一般宁静,元宵也很快适应了照顾二小姐的生活。
除开每日拿三餐、收拾房和排班陪床的活儿,余下的时间她都能自由分配,故而又重新捡拾起抄的活来。
等抄完之前从思堂拿来的纸张,她的手上已经攒下了四套三百千。
元宵趁着去大厨房拿菜的时候,问好了她们下次托人买货的时间,将自己需要买的东西和要卖的一并给了跑腿的冬生。
见到元宵的冬生脸上露出喜色,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有东西要带?”
冬生话才出口,就涨红了脸,心中暗骂自己窝囊。他分明是想关心元宵身子恢复得如何了。
毕竟惩处小厨房不是小事,冬生虽然消息不算灵通,但也知道元宵大病一场。
他其实早托人问了元宵没事,还去寺庙里求了一支平安符,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交给元宵。可见了真人,还是心中忐忑,关切的话梗在胸口,一句也说不出,那支平安符也捏在手里被汗浸湿了。
“是啊,都是些零碎的小玩意。”元宵将自己要买的东西一一记在纸上,又将四套包好的递给冬生,“还有这四套,麻烦冬生哥再帮我送一趟思堂,再给我买一些纸来。”
“没...没问题。”
“那就多谢冬生哥了。”元宵将早就算好的跑腿费塞进冬生的手里,转身走了。
冬生看着消失在院墙内的身影,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自己黑黑的脸颊,看着手里早就揉成一团的平安符,气恼道:“嘴笨!”
元宵不知自己走后冬生“自虐”的行为,她一路计算着自己这回差不多又能有一百六十进账。
她现在三等丫鬟的月例银子已经是五百,比起粗使丫头的一百和在清风院的三百,都上涨了一大截。
虽然在二小姐院里赏赐不多,但因着丫鬟寝房里大件的家具一应俱全,花钱的地方也少了。两相合计,她还是存下了不少银子,不算赏赐的首饰,她的小匣子里已经差不多攒下了六两四钱。
“京郊一亩良田差不多要五两银子,我也算是实现一个小目标了。”元宵拨弄着大串大串的铜钱,想着存够了十两银子,还是得去钱庄换了银票才好。
三月份的月例银子按时发下,新一年的春衣也开始做了,元宵个子长了不少,又得重新量尺寸。
等到府里的春衣发下来,久在暮云院养病的沈氏也终于在府中现身了。
只是她这一出现就一鸣惊人,平阳公主亲自下了帖子邀请沈氏过府参加宴席。
风光了多日的清风院,风头一时之间又被暮云院给压倒了。
原本这些皆和海棠轩无关,可暮云院的大丫头彩云却来传话,说是请二小姐好好准备,二日后同夫人一同赴宴。
沈氏从来对康幼璇少有关心,这一举动着实出人意料。
丹仙有些犹疑,生怕这场宴是鸿门宴。
康幼璇却笑她多虑:“我有什么可让夫人惦记的?”
“可夫人明明是想三小姐嫁进公主府,她不带大小姐,又为何要带小姐你呢?”丹仙还是不解。
康幼璇却有所猜测,府中小姐长幼有序,出嫁自然也要按资排位。如今大小姐康幼宜的亲事已经八字写好了一撇,夫人若想赶紧敲定三小姐的婚事,那就万不能撇下她这个二小姐,要将她在三妹妹出嫁之前嫁出去。
“夫人说不准是着急替我择一个好夫婿呢。”康幼璇摸了摸耳坠,若有所思。
“若真如此,那倒好了。”丹仙喜道,“小姐就快及笄,这事可不能再拖了。”丹仙说着,又想到二小姐整日吃斋念佛的生母。大小姐、三小姐都有人替她们筹谋,独自家小姐孤苦无依,实在可怜。
康幼璇在府中安稳度过了十余年,如今将有变化,便是她心思老练成熟,也不免心烦意乱、惴惴不安。
她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