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把安妮子直接换给人儿你怕闲话,现在咱们和老常家倒一下,三家换亲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吧。”
“大哥,妮子还小点。”祝爸爸的声音有些犹豫。
“小啥啊十五了,娘十五都嫁给爹了。”
“哎,大哥说的是。”
祝小安单薄细瘦的身影印在窗帘上,听着窗外的对话下意识握紧双拳,指甲抠得掌心生疼也浑然不知。
自己是真的重生了,回到1990年月20号,大伯跟她爸敲定把她送给混账人渣换媳妇。
她爸原本还有些犹豫,但是被大伯那个戏精连说带演的轻易打动做了这个毁她一生的决定。
祝小安慢慢地退后,跪坐在炕上对着窗户越来越紧地攒住拳头。
这事就这么定了,前世今生没有一点变化,甚至几天前的情况也能对上号。
她并不是给自己亲哥换亲,而是大伯家的堂兄,她堂兄因为小儿麻痹症腿脚不大好,脑子也略傻。两口子当星星月亮一样供着好不容易长大成人,结果一直娶不上媳妇,两口子就整天跟二房哭诉抱怨。
前些天在祝爸爸表示砸锅卖铁也要帮衬侄子的时候,大伯甩出了真正目的“让安妮子给他哥换个媳妇。”
当时爸爸还是犹豫的,有点不那么乐意。
然后祝大伯就给他洗脑“老二,你也别怪大哥,大哥也疼孩子啊,还不都是穷闹的。他娘的这年头笑贫不笑娼,但凡咱有钱也去给娃买个云南媳妇,不就三万块钱嘛?可咱不是没有嘛,再说有我也留着给侄儿娶媳妇啊,是不是?”
见祝爸爸略有松动他就开始哭鼻子抹泪装可怜,“我的娘哎,没儿子人家瞧不起,为了这个儿子咱们兄弟受了多少欺负,老天爷也不打雷劈死那些坏种。好不容易巴上个儿又要打光棍儿,还是被人瞧不起。你说咱们当爹妈的,还能让儿一辈子就那么抬不起头来?咱们也是做儿的,爹妈为咱操碎了心,咱能忍心不管自己儿?”
他这么一哭咧咧,从来对他没有违逆的祝爸爸怎么能不答应,支支吾吾地表示换亲有点丢人。
要搁以前她就得体谅长辈的心酸和不易,主动为他们着想,不但要痛快地答应换亲,还得高高兴兴不让他们有卖女儿的尴尬。
毕竟在祝爸爸看来,俩闺女没饿死没送人,不但养大了还供着上学,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闺女就该为家分忧。
有闺女的人家,都是拿闺女和人家换亲,不过换亲总归没那么光彩,又有人笑话说卖闺女,依然要说闲话,在村里议论起来都让人抬不起头来。
而祝爸爸是最要面子的,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面子比天大,儿子是争面子的!
所以大伯想了个更好的办法,三家换亲,这样就是正常嫁娶并非籴生换熟那样让人笑话的事情。
祝爸爸也顺了心气,没有了顾虑,自然答应。
外面又响起大伯明显轻快许多的声音,“老二,那常家三春真是个好青年,大高个一包劲儿,模样也奇俊,干活一个人顶仨都不止。我和你说,咱们和他做亲家真是赚了,以后在村里都没人敢再欺负咱们,不信你看看吧,你一点头应承,再出门姓常的那些人见了你都得笑呵呵地递烟。”
祝小安听得冷笑。
他说的奇俊的青年是本村常家的三儿子,那混账从小不务正业,不喜欢学习却喜欢听,最崇拜英雄常遇春,还说自己叫常逢春就是和名将的缘分,给自己改名也叫常遇春。
他长得五大三粗一身蛮力,从小舞刀弄棒的,最喜欢逞能打架。十三岁就跟着人家打群架,把一个小混混的脑袋开了花,被逮到派出所拘留了好几天。出来以后十四岁他就混成那帮小混混的头目,打遍全县无敌手,吹得牛逼能上天。
“嗯,升子能有媳妇就好。”
“老二我和你说哈,人家老常家其实不愁娶媳妇,你是不知道啊,四外村的大闺女乌泱乌泱的要嫁给他,要是听说他结婚,说不定还有找上门来的呢,到时候你可咬死了都赶出去别招惹。”
祝小安并不在乎那混账招惹多少女人,让她恨透了的是:他招惹那些狂蜂浪蝶却不肯放过她,一定将她禁锢在身边。
老天有眼,前世在佛前许几十万个心愿终于成真“来生来世,再不与他相干!”
她突然想笑。为了防止笑出来,她用力咬住唇,听着窗外祝爸爸有些愣的声音,“啊?还这样?”
祝大伯呵呵笑着,不无得意道:“不用管,要是有上门的你让老常家自家处理,谁让他们老三认准咱安妮子。”
祝小安闭着眼慢慢地躺回去,前世她不好意思偷听爸爸和大伯的对话,一直以为换亲就是家里商量的,却不料还有他插一脚。如果不是换给他这个手段丛出不穷的混蛋,或许前世她早就自由。
外面的声音并没有丁点怕人听见,所以并不曾压低,祝大伯得意又张狂地再说着跟常家做亲家的好处,似乎只要他的心愿达成,天底下就都是好人,人渣也是奇俊的好青年。
她越听越鄙夷,憎恨积累到一定程度,让她很想找个办法弄死他。
怎么弄死祝大伯又不会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