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松翠柏
桌上的小香炉里,上好的鹅梨蒸沉香已尽,只剩下一炉灰烬和一个仍然冒着红星儿的尖,这温暖的空气,仍然带着些浅香的味道。
身披长袍的青年缓缓起身,下床推开了门。
凉风打着旋地逛进来,又逃也似的携着暧昧的空气而出。青年抖了抖落在鼻尖的一滴水,裹了裹袍子。
清晨,雨过之后,茫茫的天境之上再无一点云彩,温述秋踩着木屐站在门口,他嗅到了空气中清新的雨气,昨夜的烦愁思绪仿佛被这场雨洗的一干二净了似的。
曦光映在青年的脸上,逐渐勾勒出面容的轮廓,那线条清隽至极。
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印在了身后男人的眼里。晏无意刚睡醒,还有些懵。此时正迷迷瞪瞪地坐在床边,撑着下巴看着青年。他抬起手,想要遮挡住那刺眼的光源,五指在脸上投出阴影。青年回过身,见他如此作态,被这男人的孩子气逗乐了。
“怎么醒这样早?” 温述秋纳罕道,以往不都是不到日上三竿不睁眼的吗。
“睡不着了。”晏无意甩了甩头,清醒了许多,“刚才就醒了。”
“年龄大了,觉就少了。这是正常的。” 温述秋笑着说道。
“我还年龄大?我这是正当年!” 晏无意无奈道:“难得起的这样早,不如等会练练身手?之前只看了个大概,这次试试别的。”
“你是说切磋吗?” 温述秋有些犹豫,他仔细想了想,慎重地问道:“用武器吗?”
晏无意正在提水擦脸,闻言惊讶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说:“你以前没和别人切磋过?”
江湖中向来以武会友,单纯交流武学心得是不用大动干戈的。
只不过…看着温述秋的眼睛,晏无意愣了一下以后反应过来了,低下头继续洗脸。
他好似有些明白了,晏无意压下话头,笑了笑,低下头继续洗脸。
他们二人谁也没有提起昨晚的对话,仿佛将之前的一切都忘了个干净。
见他神色如常,温述秋松了口气,踌躇了半天才轻声说:“好吧。”
可是实际如何,却自在人心。
晏无意很快就收拾好了,他一个大老爷们,就洗了把脸,蘸着青盐漱漱口就行了。
“走吧!” 他撸起袖子,就打算拉人去庭院里。
“等一下。”温述秋难得强硬地将他拉过来,往男人脸上点了点儿脂膏,然后大力推开,“抹上这个。”
“嘶,轻点,轻点!”晏无意被他揉的呲牙咧嘴的,不停躲着。
“成天拿凉水洗脸,都皴了。”温述秋手里拿着个小瓷盒儿,里面是散发着清香的脂膏,他把这盒子塞进晏无意手里,叮嘱道:“每天都抹一抹。”
“不要了吧?这看上去好…”娘们儿啊,剩下的话被晏无意自觉的省略掉了,乖乖地接过来放好,带着壮士断腕一样的决心道:“好,我抹。”
“这对你好,又不是胭脂水粉,犯得着这么难吗。”温述秋看他那个嫌弃又不敢明说的样子又好笑又无奈。
晏无意抹完后一抬眼,发现青年已经将宽大的袖口挽了起来,往常总是半披散下来的头发全部高高束起,这样精神奕奕的装扮显得他身上那股子生气少了一些,人看上去也平白小了几岁。
“嗨,你这样看上去真像是还未及冠。” 晏无意捏了捏温述秋的肩膀,“怎么这么单薄。”
“其实已经挺结实的了。”温述秋笑了起来,他将鬓角的碎发全部梳上去了,脸上有点软肉,这才看上去那样小的。
“走,练练身手去!”晏无意兴起,拉着他来到了门前的小庭院,此时还未到辰时,那些客人远远还未起身,是以这附近一片都冷清的很。
温述秋被他扯了个踉跄,无奈地说:“你的伤不要紧吗?”
“再憋下去才是真的要紧了。” 晏无意向他晃了晃右手,那里一道刚结痂的疤痕,只
庭院里花草还挂着露珠,天边是鱼肚白和晨曦蓝光混在一起的颜色,清爽无比。
周遭的风停了,连树叶也停下了它们经久不息的摆动,一切重归寂静。
温述秋笑了起来,对那边的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人站姿看似随意至极,并未摆出什么起手式,但气势却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