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价铜活

只说鳌鱼是传说中的一种神物，与龙生九子之中的鸱吻有几分相近。皆是龙头鱼身，但鳌鱼的须子较短，仍然是鲤鱼须的样子。

传说，鲤鱼到了一定的年岁，会去跃龙门。只要越过去了，就会化成龙。每条龙都会有自己的内丹，被叫做‘龙珠’到了月圆之时，龙会对着月亮吐出龙珠，以吸取天地灵气。有时候会出现意外的情况，龙吐出了龙珠，恰巧有大鲤鱼在采食，将龙珠吞入腹中。

据说龙珠一入腹，这鲤鱼就会长出龙头，从此有极长的寿命。但再也没有跃龙门的资格了，因为他不再是鲤鱼，而是鳌鱼了。

传说虽然是荒诞不经的，但鳌鱼的形象，却十分常见。比如，寺院的五观堂外。所谓五观堂就是餐厅，佛家有‘食存五观’的说法。是故餐厅会被叫做五观堂。一般大的寺院，五观堂外。都会有一个，用整根原木雕成的鳌鱼。

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会有执事的僧人，用胳膊粗的木棍来敲击，以此作为用餐的信号。鱼睡觉的时候都是睁着眼的，象征勤奋。所以，佛家的法器里，鱼形的物件很多。这里的鳌鱼木雕，一般会被做成，满嘴獠牙的形象。用以警醒僧侣，应该精进修行，不可过分贪求口腹之欲！

却说婆娑老太太的这个鳌鱼，是青铜所制。尾巴上有些残缺，周身皆是青绿之色。青铜是铜铅锡合金，刚刚制成的时候，颜色如同黄金一般。商周时期，将青铜直接称作金。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青铜会发生氧化。逐渐变成蓝绿色，再久一些会变成红色，再久就会变成黑色。这个过程所需的时间很是久远，如今尚没有办法，大程度的加快这个过程。故此，青铜属于

相对容易辨别的物件。一是看器形，来推测年代。再是看颜色，以辨别真伪。

如今老太太拿的这个，鳌鱼的头部，很是常见。与方才说的，寺院里那鳌鱼木雕，形状很是相近，加上周身的铜绿。宋暖一眼就看出了，此物最多也就是明代的东西，并不是什么久远的物件。

加上这鳌鱼，是一个跃起的形态。但是又立不住，自然做不得摆件。当镇纸来用，又没有一个平面。本身保存的又不是很好，还有残缺。就那周身铜绿，就没人敢拿他当手把件把玩。一不小心被铜锈割破了手，那破伤风可是要命的。

铜活，在古董收藏里面，属于杂项！这一类东西，需要碰到专门喜欢的人，才可以。不像那些铜制的香炉，熏炉，铜镜，佛像等等，属于大众都能接受的。比如一副铜制的象棋，可能做得也很精细。但是往往价格不会太高，因为除非是很喜欢下棋的，一般不会收藏。故此，价格上不去。古玩交易，说到底是为了钱。再精细的东西，没有人认，没有人买，也是枉然。

婆娑老太太的东西一拿出来，宋暖就知道，这个玩意是不值钱的。那两个笔记本，她也随手翻了翻，好像是考古的笔记。上面写的东西，看起来却又是荒诞不经。

一时，宋暖打定了主意。这个老太太，八成是骗子。不知道怎么打听到了自己的身世，过来先套近乎。然后拿出这东西来，没准还打着冒充商周的物件呢！

此心念一起，宋暖顿时不打算再招呼她了。轻轻的将东西放在柜台上，陪笑道：“这位婆婆，您这东西，确实少见。深的很，我年轻见识浅薄，还真是看不好！”

这是个很像样的话，做生意嘛，

以和为贵。直接说人东西是假的，人家脸上容易挂不住。有那性子急躁的，在店里大吵大闹，对自己也没好处。因为要给人个台阶，‘看不好，出不准’这一类的言语，就是做这个使用的。言外之意便是，我这里不收，您还可以再去别处问问。

那老太太似乎没听出这话外音来，只是笑道：“姑娘当真不错，看的出这东西深来！我这小物件，虽说年代不远。这两个笔记本，还是解放以后的。但这东西的价值可是大，属于可遇不可求的！”

宋暖一听完，笑道：“哎呦！这么好的东西，您自己留着多好？要是转手，怕是要吃亏了！您瞧瞧，我们这个店，也没多大，不是那有大本钱的。这东西，就算我喜欢，只怕也出不起什么钱啊！”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开始赶人了。一般的人，就算不是常在外面混迹的，这种好赖话，也应该听的分明。哪知那老太太，丝毫不着急。只是笑道：“我何尝不想留着啊！只是如今这个岁数了，无力再去参悟其中的天机喽！”

宋暖一闻此言，顿时有几分怒气。暗道：这老太太当我是缺心眼呢吧！还天机，你怎么不说这东西，都是外星人造的呢！

想到这，正要说几句话，寒碜那老太太下。却不想，话未出口，只听夏悠道：“婆婆，这东西您打算多少银子出啊！”

宋暖暗笑道：这丫头，就是嘴巴损，估计这一回，不一定憋着什么坏水呢！心里这样想着，瞧了一眼夏悠。却见夏悠一脸的严肃，不像是开玩笑。

老太太笑道：“嗨！你们也听出来了，我是东北人。我们那边农村，消费挺低的，我就是换个养老钱。这样这些东西，你们给个三十万

好了！”

宋暖一听，差点背过气去。三十万！您直接那把枪来要多好！一个宣德炉才多少钱？就这么个玩意？宋暖看着老太太，暗道：这老太太估计不是骗子，这是个疯子吧！是不是，杀了人不用付法律责任的？

宋暖强忍着笑，挨那胡思乱想。却听得，夏悠道：“这个三十万太高了，毕竟我们这是个小店！最多能给您十万，您看看成吗？”

宋暖暗道：这是她们都疯了，还是我疯了？这东西能两千块出了就算不错，还得是碰上的人傻钱多，就喜欢挨宰的主？十万！就是日元也不合算啊！

老太太想了一会，宋暖暗自祈祷，可别答应！可别答应！古玩交易里，有个不成的规矩。比如你问我，这东西怎么卖？我回答一百万。这个时候你可以任意的还价，我说一百万。你还一百块，还二十块。或者不还，扭头就走，都没问题。

但是，如果你还价。说一百五卖吗？我回答卖！这个时候，你又不买了，转身就走。这就属于欺负人！经常有人，逛古玩市场，会出现这一类纠纷。一争竞起来，好像是卖家讹人似的。但其实里面是有规矩的，主要是为了避免同行来探价。

所以在古玩市场，不打算买的东西，可以问价。但不要轻易的还价，万一对方答应了，你不要，会容易出现纠纷。

眼下宋暖就遇上了这么个问题，老太太出了价格。夏悠已经还价了，问人家行不行。老太太如果不卖，那没话说。如果说卖，那就说什么也得收了。毕竟自己是开店的，不是闲逛淘宝的人。

闲逛的人，一旦是毁了约，无非就是听那卖家唠叨几句。可自己开店，不守规矩，传出去了，哪里还有脸

见人的？

结果怕什么来什么，老太太叹了口气，道：“罢了！其实我原本也有些积蓄的，不等着这点钱使！多那二十万也富不了，少了也穷不了。既然出手，我就愿给个懂行市的，就这个价吧！”

婆娑老太太说完，把东西往前一推。宋暖看了夏悠一眼，气的脸都红了。夏悠却给她使了个眼色，命她快些付钱。

宋暖委实不知，这是什么意思。但是跟夏悠相识已久，应该不会害自己。更何况，要真是骗自己，哪里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的。想来，这东西有些别的玄机，被她发现了也未可知。想罢，便问老太太：“您看看，我怎么付钱给你啊！”

老太太笑道：“我得要现金！你现在没有这么多也没关系。东西先放在你这里，过一两天我来取钱。”

宋暖听了这话，更是摸不着头脑。古玩交易，都是现款现货。只要完成了交易，不许再找后账。买贵了或者卖便宜了，那就怨你自己没本事。没有说买到假货，回头去消协告人家，让人双倍返还的。

但是如果把东西，留在买家那里，不马上收钱。这样的风险就很大了，一个是如果东西价值高，那买家可以跑路。再有那买家还有可能拖着不给钱。更有可能那买家做一个假的，然后给你说钱不够了，东西退给你。不管哪一种，对卖家的打击都是巨大的。

老太太一出此言，宋暖竟然不知道如何接了。夏悠却道：“好！这个您放心，我们店在这里开了好久了。肯定跑不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钱就是了！要不我给您打个条子！”

老太太笑道：“不必了！”说完一径去了。

夏悠见老太太去了，对宋暖道：“你快看看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