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壁上观

月色撩人，宁千秋并没有看多久。而是到达青江县五里处的林子里后，打开了易之先生的锦囊。将锦囊里的妙计取出来，只见上面写着：到青江县五里的飞云山上扎营。多备木筏，只待明日黄昏，陆昭决堤水淹青江县城后，率军收青江城。

宁千秋不禁“啊”了一声。水淹青江县城。是了，青江县城城墙只有三丈高，坐落在大山山脚下的一平地处。想到平地，宁千秋不由一激灵。青江县城对面可是有一片青江数万年来冲击形成的小平原，面积有上良田百顷，此时正是小麦将熟之际。若是被大水一淹，岂不绝了收成。百顷折合起来有上万亩，若是一亩三百斤计算，就是三百万斤。足够一万百姓一年的口粮。不行，用此等断绝百姓生机的计谋夺取青江县城，让自己心里怎安。宁千秋立即吩咐传令兵，想办法去青江上游阻止陆昭等人堵塞青江。将他们召回来，从长计议夺取青江县城。

宁千秋思虑良久，一时之间无计可施。强攻非上策，青江县城易守难攻。何况现在是五月初，青江已经涨水，江面开阔，不利于渡江作战。宁千秋思考了一夜还是想不出办法来。

天明时分，陆昭带来三百人来汇合。见宁千秋一夜没睡。忍不住抱怨道：“宁大人，易之先生的锦囊妙计为什么不用？”

宁千秋揉了揉困乏的眼睛缓缓道：“陆兄，并非我不想用易之先生的锦囊妙计，实则是青江县城对面有上百顷小麦将熟，一旦水淹，将绝了一万百姓一年的口粮。此等绝户之计，不用也罢。”

陆昭愣了一下。“宁大人心怀天下苍生，可胡未灭，那些小麦不定成为胡人的军粮。宁大人不能以妇人之仁而统兵作战也，否则，必将兵败。”

宁千秋苦笑道：“陆兄教训得是，可我终是不忍水淹上百顷麦田。欲取青江县城，还望陆兄多多献计献策。”

陆昭叹息道：“宁大人，这青江县除了水淹之外不是不能夺取，问题是会伤亡惨重的。我率领本部人马从上游渡江，绕到青江县城后面埋伏，宁大人准备木筏渡江佯攻，待黄昏时分，我出其不意从青江县城后面攻入城里，城里的胡人必定首尾不顾，如此，则青江县城可夺取也。”

宁千秋奇怪道：“何不大军从上游渡江，全部绕道青江县城后突袭？”

陆昭道：“青江县城后面山道狭窄，且山势险峻，根本不利于大军征伐。否则，易之先生早就做好从后面攻城的计谋了。”

“可否实施疑兵之计？”

“愿闻其详？”

“咱们派人去上游多准备草人立于木筏之上，选一些将士操控木筏，待夜幕降临时顺江而下，金鼓齐鸣，作出突袭青江县城之势，胡人必定惊疑，不敢夜战，只敢朝着木筏上的草人射箭。如此这般，折腾到寅时，必然消耗尽胡人的箭矢，到那时与陆兄前后夹击攻城，青江县城可以以最小的伤亡夺取也。”

陆昭忍不住拍人大笑道：“宁大人秒策，此计可行。咱们分头行动。”

“好，陆兄，后日寅时攻城，咱们在青江县城里见。”

陆昭率领着本部人马匆匆而去。趁着夜色朦胧，宁千秋尽起大军启程，赶往青江县城上游三里处的钓鱼滩，钓鱼滩地势平缓，适合扎木筏顺流而下。

马邑郡大将军府邸内，王之玄因为斥候传回的消息召开了军事会议。当几位心腹爱将得知破虏将军宁千秋确实夺取了褚山郡，并再次火烧胡人大营，惊走了胡人大军，都感到不可思议，继而深深震惊。 一个叫秦韬的将军道：“大将军，破虏将军得势，夺取了褚山郡城，咱们可趁机收复边关，将胡人赶回草原上去。”

王之玄沉吟道：“胡人新近从草原上调来八万援军。加上以前残余的近十万人马，还有十几万大军。此时收复边关言之过早。西北道乃楚王殿下的根基，轻易涉险，若是损兵折将，就算将胡人赶回草原上去，可是西北道兵力受损，失去了替楚王殿下争夺天下的本钱，此时万万不可轻易出兵，不若等破虏将军再建奇功，多夺取几座城池，消耗胡人的兵力，那时再出兵收复边关，方为上策。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一位叫方景的将军道：“可是，破虏将军毕竟人马不多，只怕会被胡人聚集大军给歼灭。”

王之玄道：“诸位未必小看了破虏将军，他以不足六百人出城，而今已招募到数万人马，否则，怎轻易夺取得下胡人重兵防守的褚山郡。”

那位将军感叹道：“破虏将军果然非常人，只怕假以时日，统帅的兵力当不在大将军之下也。”

王之玄皱了皱眉头。心里微微不爽。他其实已经对那姓宁的小子心生忌惮，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照此人发展趋势，若是陛下脑袋一热，很可能做出让姓宁的小子，将自己取而代之的圣意。西北道是王之玄苦心经营了十余年的地盘，岂能让姓宁的小子崛起，再鸠占鹊巢，唾手得了楚王殿下倚为长城的大好基业。现在王之玄巴不得姓宁的小子与胡人鹬蚌相争，好让他这个渔翁得利。王之玄其实对宁千秋的才干相当佩服，可是宁千秋太出彩了，光芒万丈，如何让他心安。王之玄虽然称得上是一代名将，但是并没有容人的胸襟。

在马邑郡的另一座府邸内，一个少女皱着眉头，旁边的梁弘毅有些暴躁道：“王之玄这个蠢货真是愚不可及，姓宁的小子已经夺取了褚山郡，明明可以出兵收复边关，偏偏按兵不动，让本公子何日才能成亲。

少女心里焦躁不安道：“弘毅，休得胡说八道。”

梁弘毅振振有词道：“家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边关一日不收复，我和小郡主的婚事就遥遥无期。再说，被爹爹从京都长安赶回马邑郡，把我都快憋出病来了。这马邑郡哪里有京都长安繁华。”

少女冷笑道：“弘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京都长安城里跟那几个混世魔王干的糗事。你们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在京都的名声已经臭名昭著。否则，爹爹怎会将你赶回马邑郡老家反省，让你闭门思过。你倒好，处处都想惹是生非。”

梁弘毅暴躁道：“我还不是为了早日回京都长安，否则，谁吃饱了撑的，会关心西北道的局势。”

少女叹息道：“弘毅，并非家姐想说你的不是，你与那姓宁的好像年岁相当，你看人家，都已经成为统兵大将了，你呢？仗着爹爹的余荫还是长不大。”

梁弘毅争辩道：“家姐，休再拿姓宁的小子来跟我对比，他不过是走了狗屎运，依我看，只要王之玄不出兵，他迟早让胡人玩死。哼哼，倒省了某人的牵肠挂肚。”

少女终于发飙，将手里的茶杯向梁弘毅砸了过去，梁弘毅嬉皮笑脸地躲开。

“真急了，真急了就去褚山郡找姓宁的小子啊！少拿我出气。”

说着，一溜烟跑下小楼去。只剩下那个少女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