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发着愣,一只宽大的手掌落到了他的头上,揉了把蓬松柔软的头发,很短暂也很轻。他没反应过来,只感觉那只手离开了头顶,但留下一句话。
“再不吃就冷了。”
这个摸头杀来得突然,周围的学生都有点惊讶。
所谓兄弟感情很差的传闻,在宋煜极其难得的亲密接触下不攻自破。
乐知时头也没抬,“我出去吃。”
他说完拿着饭盒走了出去,有点同手同脚。
盥洗室在楼梯口的右侧,挨着洗手间,乐知时见没有人便溜了进去。方便食物的味道很普通,米饭很硬,菜又有点太咸。
他一边嚼一边发呆,咽下去之后,又鬼迷心窍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头顶,低头又吃了一大口。
饿到都不觉得饿,又发生了刚刚的事,乐知时吃不太下,心里惦记着蒋宇凡说要尝味道的事,他吃完都没有走。但小小的蒋宇凡经历了太多,什么都记不得,等了五分钟都没来。
宋煜还在班上,乐知时不想墨迹太久,收拾干净就回教室。到门口的时候宋煜正站在讲台上讲英语的复习计划,他站在门口轻声喊了句报告,没直接进。
听到声音,宋煜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若无其事继续讲下去。
乐知时安静回到位置上,和其他同学一起听讲。整节课下来,没有带任何资料的宋煜只花了十分钟时间理出思维导图的脉络,然后思路清晰地带着所有人过了一遍,游刃有余的程度甚至超出了许多老师。
“时间有限,就讲这些。”宋煜侧身站着,低头看了眼表,马上就要下第一节晚自习。
“乐知时。”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到,乐知时愣了一下,飞快抬头看向哥哥。
宋煜的下巴往黑板的方向点了点,“擦一下黑板。”
乐知时立刻乖乖点头,“嗯。”说着就要站起来。
从小到大,乐知时最害怕的事就是宋煜不理他,尤其是在他做错事之后,但如果宋煜教训他,或是给他一点类似惩罚的表示,都表示他并没有生气。
宋煜真正生气的时候是不会说话的。
他们都足够了解彼此。
“别擦啊,”记笔记的女生抬头,之前讲解的时候没怎么听,现在赶着抄板,“我还没抄完呢。”其他的人也跟着嚷嚷,乐知时有点进退两难。
宋煜淡淡瞥了一眼,“你们带的手机既然可以聊天,应该也可以拍照。”
大家一下子被这句话噎住,尤其是刚刚还在群里聊八卦看笑话的那些人。
下课铃敲响,宋煜离开教室。乐知时按照他说的去擦黑板,蒋宇凡讲义气,拿上另一块黑板擦陪他一起,“好吃吗那个饭?”
“还可以。”乐知时看向他,“我还等了你五分钟,你也没去。”
“弄半天你在等我啊,我说怎么那么久呢。我都忘了。”蒋宇凡一撸袖子,“张晨那傻叉还怼你,说你是不是太丢人不敢回来了,气死我了,自己追不着就冲别人撒气。”
乐知时挥着胳膊卖力擦黑板,并不十分在意自己不在时谁说了什么,“他也就过这一两天的嘴瘾。如果我喜欢的人喜欢上别人,我肯定也不乐意。”握着板擦的手忽然顿住,乐知时的视线停留在角落那几行方程式上。
这是宋煜给他布置的清除任务里最后的未完成。
“你手机在身上吗?”他扭头看向正在拍灰的蒋宇凡。
“在啊,怎么了。”蒋宇凡直接掏出来递给他,“你现在才想起来要拍啊,都没了。”
乐知时没说话,用他的手机把右下角这几行方程式拍了下来。
“谢谢,把这张发给我吧。”
想到这里,乐知时的表情变得有些沮丧,在宋煜伸出酒精棉签时,向后缩了缩,小声向他道歉:“对不起。”
宋煜没有回应他的道歉,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他的下巴,“别动。”
他一说,乐知时就真的没动,但思绪开始游离,想到以前在学校里,无论是他演讲比赛获奖,还是打篮球被撞倒,在场的宋煜从来都不会主动上前,他们很认真地在扮演陌生人的角色。
所以现在,乐知时甚至有点小小地感激开学那天突发的哮喘,让他们被迫公开这复杂的关系,走在一起也显得十分正大光明。
见他发呆,宋煜看似不在意地开口:“好吃吗?”
乐知时从思绪中抽离,听到这句之后非常确信,现在宋煜就是在嘲笑他。
“我是不小心吸到的。”他皱了皱眉。
这场景让宋煜想到他们小时候一起去看牙医的情形。乐知时吃糖吃出一嘴的虫牙,林蓉带着他们去牙医诊所,一听到电钻的声音乐知时就张着嘴哇哇地哭,抓住他的手死都不放。
宋煜继续擦着,语气不疾不徐,“什么味道?”
“哈密瓜味。”乐知时如实描述,“一开始甜甜的,但是后来变得有点恶心,像退烧糖浆。”
竟然可以描述得这么具体。
说完,乐知时吐出一点,用纸包住,“会不会是因为那个做笔芯的人猜到有人会去吸,所以故意做成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