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福顺走后,凌老头便到窗户边都看了一下,将窗户半关上,然后在边角处放了一个脆木。
这样,只要有人偷偷进来,脆木便会发出声响。
将周围都查探完后,凌老头一回头,看到李春风还是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深思的模样。
走到她身边,凌老头道:“在想什么?”
李春风放下手,道:“我在想,要是那些军士说的是真的,那个县令是故意引导钦差去开存放军粮的粮仓,那么,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他背后的人又是谁?”
“故意引导。”凌老头在旁边坐下,道:“江夫子可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
李春风轻摇了下头,道:“我爹官微,在这个钦差队伍里,是个完全说不上话的,开仓这种事,他插不上嘴,而且,我爹以前从来没来过河东路,他在衙门就是个算账的,他所知道的情况,也就是当地衙门递交上去的,嗯,这么说吧,若是,若是那晋城县令递交给京城的里,写着那粮仓就是晋城的官仓,那么,我爹是无法判断,那粮仓里的粮食到底是官粮还是军粮的。”
凌老头轻点了下头,道:“你说的也对,咱们这一路过来,路上见到的人的确不多,那钦差队伍阵仗那么大,只要稍微隔绝一下,那些钦差就根本没有机会跟当地人说话,自然也探听不到什么消息,那县令只要咬死那么说,外面又有饥民等着粮食救命,这种时候……”
轻叹了口气,凌老头接道:“不管怎么说,对于那些饥民来说,钦差这是做了天大的好事。”
李春风轻点了下头,道:“虽不知道钦差大人知道不知道这里面的蹊跷,但是这么做,至少现在晋城应该是安全的,嗯,凌师父,我想,让福顺和东顺哥去晋城,去买下那些死人地,晋城离长恒并不远,刘大哥应该也有些熟人,那些大户不肯开自己的仓,还想着升粮价牟利,那么,那些佃户就算熬过了现在,还是没有活路的,到时候,我们备下足够吃用一年的粮食,让刘大哥引佃户到我们的庄子里,就不怕缺人手了。”
凌老头不觉看了她一会,然后哈哈笑了两声。
他还担心李春风这孩子心善,会想着此事的严重后果,没想到,她倒是直接去想怎么解决自己庄子的佃户问题……
果然,还得是春娘!
笑了两声,凌老头脸色又微沉,道:“这事,未必那么好办,那些佃户活不下去,也不一定能去咱们的庄子,那些大户人家,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经历过几十年乱世,看过太多事了。
那些冷血无情的大户,很多是不把佃户当人看的,荒年之时,他们宁愿佃户饿死,也不会伸出援手,但是,他们也不会放佃户离开。
佃户们活着,就得替他们耕田卖命,死了,那也得成为田地里的肥料。
李春风眉头轻皱,道:“这倒的确是个麻烦,那些大户……”
轻叹了口气,李春风道:“先不管那些,先买了地先,现在这里闹饥荒,地价肯定便宜,买下来,就算先养草,也是划得来的。”
凌老头点头道:“嗯,这事你觉得行就肯定行。”
说完,凌老头再又转悠一圈,道:“行了,早点歇着吧,旁的事,等见过刘茂再说。”
李春风道了声好。
等凌老头走后,福顺又送了热水进来,李春风便简单洗漱了一番,换了衣服上床睡觉。
次日天刚微亮,李春风便醒来了,换了衣服,拿冷水洗了脸,再漱了口,李春风便推开了房门。
福顺等人也已经起来,见她开门,便进来拿衣箱下去。
凌老头也走出了房门,唤了李春风一声,两人走下了楼。
此时天色已经亮了起来,客栈厨房里也冒出了香气,没多久,便有人端了热乎乎的面条出来。
吃好之后,行李也装上了马车。
东顺去结账的时候,多数了一些铜钱给那东家,东家那是一个喜笑颜开,回头便喊着让厨娘再多烙几张饼给客人带着。
随后又回头对东顺道:“我听说,你们是去晋城?”
东顺笑着点头。
东家便道:“如今晋城倒还好,前些时候过去了些禁军,现在应该还安全着,不过,若是你们还要继续北上,那就要小心些,最好,是跟着钦差大人们的路线走。”
东顺做了惊讶之色,笑道:“我们就到晋城,主家有支旁支在那边,我们去接人的。”
声音微顿,东顺压低了些声音,问道:“敢问一声,这北上,是不是流匪比较多?”
东家轻咳了一声,也压低了些声音道:“去年到今年,这边的灾情不清,这饿着肚子,总归是要想些办法,不过,你们沿着官道走,一直到太原府,这段路上,倒是不用太担心流匪,就是,过关卡的时候,给足好处就是,还有就是,一定不要赶夜路,更不要在外野宿。”
东顺点点头,道了声谢。
随后一行人上马上车,离开了客栈。
走出镇子的时候,东顺将东家说的话转告给了李春风和凌老头。
李春风微微思量片刻,便拿了几个素荷包出来,然后每个荷包里装了五十,交给了东顺。
离了镇子,走了十几里后,在官道穿行过两个山头之间的峡谷之后,便看到前面路上设置了关卡。
李春风往江南走的这一趟,这种关卡也看得多,基本上是过一个州县地域,在靠近城池的主干道上,便会有一个关卡,主要是查验路引,也有的地方会贴上画像,查找通缉犯。
而每次过这种关卡,东顺都会给个一二十给那些守卫,这样通过速度也会快些。
这次,不光是那路边农夫,便是客栈东家都这么说,想来,这里的过路费,只怕是要高些。
那关卡旁边或坐或站的有十几个军士。
见他们过来,便纷纷站了起来,拿起了武器,站在了木栏前面。
东顺示意后面的马车停下,自己先下了马,然后快步走到那应该是领头的军士面前,笑道:“军爷,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去往晋城探亲。”
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往那军士手中递去。
那军士却没有接,脸色有些阴沉的道:“让他们下马车,一个个对画像,对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