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澄敛了笑,说:“说真的,斌子,你不觉得同性恋有些……”
吴澄斟酌着字眼,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世俗认定的同性恋是“变态”这两个字扣在自己和季覃的头上,心里暗思我们只是喜欢上了一个同性别的人,又没有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变态?”倒是贺斌顺口接过话茬,很理直气壮地说:“同性恋不算变态,只能算是一种暂时还不符合咱们中国老百姓习惯的感情风尚,有点特立独行,有点逆潮流而动。其实同性恋在国外可是潮流得很,就给你讲一个好玩的吧,有一所美国大学,名字叫啥我忘记了,跟咱们这里一样,校园里有个小树林,一到周末,就人满为患,要是一不小心走错了进去打搅到人家,那是‘争渡,争渡,惊起一地的野鸳鸳’,那阵仗,啧啧啧,要是咱中国人不小心撞见了,准惊讶地说,咦,怎么钻出来的那一对没穿衣服的人居然是两男的?人老美听了也很惊讶,咦,难道你们中国遇上这事儿钻出来的会是一男一女?”
吴澄不解地重复:“鸳鸯吧?怎么是鸳鸳呢?”
贺斌“嗐”了一声,说:“没见识了吧?要在咱中国,就是鸳鸯,一公一母正好交配,可是,在人美国,那就是鸳鸳,两公的照样交配。”
吴澄骂了一句“操”,说:“你丫真够流氓的,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贺斌无所谓地说:“切!那是因为你是汉子啊,我就不装了,直接给你看我最真的一面。要你是个妹子,我这会儿绝对用比赵忠祥还慈祥还悲天悯人的声音说:在广袤的田野上,在幽深的树林里,人类和动物都在做着一件关系到繁衍后代的大事……”
吴澄简直败给他了,说:“好了,别扯淡,你接着说。”
贺斌又灌了一口啤酒,醉醺醺地说:“我说到哪儿了?”
吴澄说:“j□j。”
贺斌说:“对,j□j。哎,我说j□j干嘛呢,我说的是同性恋吧?哦,对,同性恋其实是很好的,牛顿,知道不?同性恋!说明同性恋能激发科学的思维,毕加索,知道不?同性恋!说明同性恋能激发艺术的灵感!反正……其实,我就是告诉你,同性恋在外国那是太常见了,这一股子风潮迟早要波及到咱中国来。咱开放的中国要有开放的心态,笑迎四方宾客,对不对?别看现在社会还不够开明,不能认同这个同性恋,但是,你跟你朋友说,再过了三五年,保证同性恋遍地走了,你叫他放心大胆地搞同性恋去吧,发动身边的人都去搞同性恋去吧,妹纸们就留给我们这些死脑筋不开化的人,我们扛得住!”
吴澄听得笑骂:“你还能更贱一点吗?”
贺斌洋洋自得地说:“可惜我死心不改,一生不羁爱妹子,估计这一辈子都没办法身体力行那什么同性恋了。其实啊,在我看来,同性恋算个啥,顶多是个小浪花,这性解放才是最应该推行的,像人家老美那样多好,老美的汉子们结婚前都是睡个十多个的……”
“得了,得了,打住!吴澄阻止贺斌继续胡说下去,又想了想,说:“可是,我那朋友还有个小小的烦恼,他喜欢的人是他一亲戚,还比他小……”
“亲戚?有多亲?”贺斌问。
“嗯,表弟,应该算是比较亲的吧,然后,他表弟年纪比较小,还在读高中。”吴澄尽量不叫贺斌联想到自己身上来,说:“所以,他很犹豫,不知道该坚持,还是放弃。”
“卧槽,这一窝的是不太好弄啊。搞同性恋嘛应该向外发展,这一家子里面出两个……啧啧啧,确实也够悲惨的……那他表弟喜欢他吗?我觉得啊,只要是真爱,就不是问题,歌里不唱着吗,‘真情像草原广阔,层层风雨不能阻隔,爱我所爱,无怨无悔,此情长留心间’。”贺斌看来是喝高了,舌头还大着呢,居然还唱上了,幸亏两人从中午喝到现在,店堂里几乎没人了,也就没人注意。
吴澄急忙拽他,说:“你他妈的少喝两杯会死啊?还唱呢,丢不丢人?”
贺斌大着舌头说:“哎,你别打岔,我都忘记说了些什么了。哦,到底他表弟喜不喜欢他,爱不爱他啊?”
“应该是,喜欢吧。可是,若是两人在一起的话,会对不起……很多人,所以,他很苦恼,向前走,对不起家人,退回去,又不甘心,怕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贺斌打了个酒嗝,说:“你那朋友太傻了,这问题,太好解决了。你想想,人活这一辈子,是为谁而活着?外国人说,聪明人都是自私的,咱中国人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刚才说的,离了那个人,就会一辈子难受后悔,那为什么要为了怕对不起别人而委屈自己呢?还同时要委屈自己喜欢的人?”
吴澄若有所悟,“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贺斌说:“如果是我喜欢上谁了,哪怕全世界都反对我,我也要和那人在一起。我只为了我和我喜欢的人高兴快乐就可以了,其他的人,我管不了那么多。可惜啊,恋爱谈多了,我好像不会喜欢谁了,麻木得很。”说着,贺斌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啤酒,嘟哝着说:“不会喜欢也好,动感情,伤钱。”
吴澄把几乎烂醉的贺斌搀扶回他的寝室,出了交大的门就打了个出租车,急急赶往医院。
想要快点见到他,一秒钟都不想耽误,告诉他,我喜欢他,我爱他。
到了医院,吴澄三步并作两步,疾步冲到季娟所在的病房门口,平复了一下呼吸,才推门而入。
可是,季覃不在病房里面。
季娟本来是睡着的,听见门响,睁开了眼睛。看见是吴澄,她惊讶地说:“澄澄?你怎么来了?”
吴澄说:“我来接覃覃。怎么,他没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