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有几天都未取这假面,假面撕下的一瞬,洛菀夕只觉整张脸都在发麻,她紧蹙着眉头忍着痛,垂着脑袋,没有吭声,也没有去看梁浅。
梁浅则将脸倾到她的耳边,继续问她:“你告诉我你想出宫去找谁?莫非是……”说到这,他眸中腾然升起了一团嫉妒的火焰,声音虽还压着,语气却冷厉的令人生寒,“去找你的硕哥哥吗?怎么阿鹜?你很想他吗?”
“硕哥哥”三个字一出,洛菀夕的瞳孔瞬间放大,她抬起眼眸,怔怔的看向梁浅,“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硕哥哥吗?”梁浅盯着她,缓缓将手从她脸上放了下来,一只手伸入袖袋拿出了一摞信纸,他将那摞信纸递到洛菀夕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睇着她问:“还需要朕再给你重头读一遍吗?”
洛菀夕垂眸扫了一眼那上面的字,只一眼她便认出来了,那正是在石室里她没有烧完的那几封信,不是说密石林都快烧完了吗?为何这几封信却留了下来。
洛菀夕只觉脑子一阵阵的发蒙,眼下正是她最担心出现的局面,她害怕梁浅看到这几封信,害怕他用她无法解释的事来与她对峙,她知道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隐患,这几封信便是隐患之一。
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她只觉自己胸口被堵的难受,一种窒息的感觉,让她的心往下一直沉一直沉。她知道或许解释不清,但还是试着张了张口,“这几封信应该是我嫁给你之前写的,我认识你时已经没了那时的记忆,我不知道我跟赵硕……”
“如果不是看了这几封信,我都不知道你嫁到大乾竟是那样的不情愿!”梁浅根本不信她的解释,语气极重的将一摞信甩到了她的身上。
洛菀夕避了避,躲开了,又蹲下身将信一封封捡起来,指着每一封信的落款继续向梁浅解释,“不是的,你看信的落款,都是嫁给你之前写的,事实一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浅冷笑着打断她,“这些信是你嫁与我之前所写,那嫁与我之后呢?你离开我去往大绥的那段日子呢?你敢说你和赵硕一点瓜葛都没有?”
梁浅几句话便将洛菀夕问的哑口无言,她沉默许久,低声说:“对不起,那些……我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梁浅嗤笑出声,“洛菀夕我如今才知道你是如此聪明,一句不记得了,便想将你做过的所有事都抹去,我甚至都在想……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你从未爱过我,对我做过的所有都只是一场骗局,你的誓言,你的承诺都是你骗我的伎俩,你……”
梁浅原本还想说出更残忍的话,可他却看到洛菀夕凝望着他的双眸,蓄满了泪水,他的心绪一瞬间也乱了,他不信任她,可她的眼神又让他心软。他干脆不再看她,转身将目光看向了窗外,声音依然轻缓,慢慢地说:“无论如何,我都无法再信你了,过去多少人在我面前讲的流言,我都不曾相信,可这一次……”
“我知道。”梁浅还没有说完,洛菀夕便忍着泪水,接过话道:“我知道这一次白纸黑字,我抵死都说不清了,所以……”她强打起精神,继续朝他挤出个惨淡的微笑,“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她再次问出这句话时,梁浅已经不想再嘲讽她了,他只是压低声音,语气极重地说:“我不会放你走。”
洛菀夕点头,“我知道,可你……”她说着忽然有些哽咽,可终究还是没有垮下脸上的笑容,甚至还用一种戏谑的口吻向他道:“应该也不想再见到我了吧?”
梁浅目光望着别处,许久都没有言语,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但说话的声音还是些微有点颤抖,“西苑有一个佛堂……”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洛菀夕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她胸口被重重一击,也不知道最后怎么还会有气力向他笑着应了一声,“好,我去!”说罢,她都没有等梁浅下旨便径直走出了晟明殿。
梁浅伫立在她身后,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可背在身后的手却抑制不住的一直在颤抖。
他很想叫住她,或许她给他服个软,他便会回心转意。可她偏偏要当一块硬骨头!
直到她的身影走出了晟明殿,梁浅才叫来了卓九,此刻他正坐在地台上,面色显得有些憔悴,声音也透着疲惫的暗哑,他吩咐卓九,“今日她出去没有戴假面,你去瞧瞧这一路都有谁见过她的真容,告诉那些人不要乱说,否则……”他用一双带着杀意的眼神凛向卓九,卓九立刻便会意了。
卓九向来不多言,可今日还是忍不住多问了一句,“陛下为何怕有人见到娘娘的真容?”
梁浅拿起手上攥着的那一张假面,一边端详着,一边缓声淡淡道:“她如今戴着它尚且被群狼环饲,当真撕了下来……”他冷哼着摇头,“也不知会引来多少豺狼虎豹,即便是朕也不能保证护她万全。”
卓九点点头说:“那您是要让娘娘在这宫里戴一辈子假面?”
梁浅轻笑着看向卓九,“你当真以为这张假面能护得住她一辈子?”
卓九答不上来。
梁浅缓缓起身,看着外面浓稠的夜若有所思的淡淡道:“或许她如今戴不戴这张假面都已经不重要了……”
卓九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梁浅也没有多做解释,只将手上的假面递给卓九说:“去还给她吧,至于她戴不戴,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