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用眼睛嘘遛着皇帝的黄梨木脚踏凳:

“聪明莫过帝王。微臣现在所有一切皆是官家赏赐的。不似那些科举进士,明明也都是蒙陛下恩赏,却整天摇头摆尾,好像全是凭自己一张考卷……”

皇帝笑着拍拍大腿:“无妨,朕很久没听你解梦逗趣了。”

高俅这才嬉皮笑脸的、半抬起眼皮:

“春天又称‘张’,这花鸟---少女和万马荒原,拼起来,又像个‘觉’字……”(繁体的觉,下面的“见”,草确实有点像“马”字。)

“哈!”赵佶一拍高俅的官帽顶:

“朕就觉得,你叫画院、给朕进的这几幅画,虽然张张精美,却合在一起有这个意味。”

高俅赶紧磕头如捣蒜:“微臣也是急陛下之所急。”

皇帝笑着翻身从榻子上起身,高俅赶紧侍候着皇帝穿鞋袜,系汗巾子这些贴身的东西。

“也算朕没白疼你。与朕,倒是不谋而合。”

“微臣时时都是记挂着圣上。如今那真三公不过就是收了个七州地,就摇头摆尾要上天了。前儿,还向陛下求什么三角金蟾!那哪里是人臣可以想的呢?”

皇帝一脚踢开高俅:

“真三公也是你这个市井泼皮可以议论的,他好赖当初也是宫里的阉人……”

撑不住,皇帝倒自己先笑了。

跟着,高俅和门口的几个小太监也都呵呵呵的笑起来。

御极门门口,等着皇帝召见的童贯,听见眼线告诉他信儿,脸上不动一点声色。(面上的喜怒,都是童贯需要的手段。得用的时候,才拿出来。)心里,他却觉得:自己今晚要好好跟女真讨个价钱,但是向朝廷,他就要把给辽国遗臣的赏赐报的高高的。

一来,皇帝已经有了收复辽国旧臣子、进而得地的心。自己明面上这么做,皇帝肯定会答应。

二来,自己也要趁着这个机会,让皇帝知道,向辽国旧臣买地,可一点都不划算,比不来他从金国直接买,经济实惠。

当然,他预备给女真和辽国旧臣的钱数,早定了。朝廷给的越多,他自然分的也越多。别看高俅在里面给自己捅刀子,但是,自己也不会少给高俅一。

“听说官家许了斗原院协理此事。这斗原院跟真三公手下新得的那个岳家小孩,过往密切……”

眼线顺便还多了句话,毕竟是得了童贯一对双星白首的小金器。

童贯抬起眉头:“就是上回,宗泽大人给他说项,打发来我幕府里的那个?”

“真三公,您圣明。刚才官家还专门打发人给斗原院送了衣服首饰呢,待她着实不薄。”

童贯瞄了一眼庭院里、树枝上叽叽喳喳的两尾花喜鹊,心里生出一份一箭双雕的主意来。

再说,张洛、胡子哥、小公子和小公子剩下的那个仆从,跑得气喘吁吁。已经看见宫墙了,才敢回头。背后早没了追兵。

张洛一松劲,倒在了地上,躺出了大人形:

“唉吆……要了……老命了!咳咳……”

好在,这里是一片小广场,来往的人不太多。胡子哥一边唤张洛起来,一边赶紧把偶然路过、看热闹的三五个人,撵走。

小公子抹了把脸:“你虽然看着像个婆子,实际也不大,哪里就是‘老’命?”

“小公子,凡是有比较啊。要不是老了,怎么大冬天躺在地上,都觉得这么舒服?”

张洛觉得天越来越远,越来越青,她自己好像是只小鸟,在飞。

小公子瞧瞧张洛不像撒谎,于是也学着、躺到了地上,伸胳膊伸腿:

“是不错!天真远真大……天下也该这么大啊!”

说着,他也眯着眼睛,不知道遐想什么来了。

仆从虽然想把小公子从地上劝起来,但是受了早上的惊,现在两个大腿发抖得厉害,连站都勉强了。不得不也坐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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