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浮光呆呆地站在船边。 直到那披着斗篷、只露出一张略苍白面容下颌的人摸出一张手帕,拉起她放在船沿边的手掌,替她擦去那些混合在一起的血色,有些已经干涸、并非干手帕能够抹去的痕迹。 于是那被宽大斗篷挡住的面上,好看的柳眉就拧了起来。 “还打算在这里站多久?”她出声问。 语气里带着不悦。 让周围本来想上来问姜家小姐是否无恙的护卫们都面面相觑,良久才有个领头的收起刀,上前一步,试探着出声道,“不知这位侠士是……?” 从这人登船时的身手,他们就看出此人不简单,尤其是她还随手将一张弓放在了别处,联想到刚才劫持了姜雪的那人腰上那箭,很显然,她是来救姜家大小姐的。 只是—— 他们谁也认不出这位究竟是什么来历。 在护卫出声的时候,叶浮光勉强从刚才那种失神里回转注意力,抿了抿唇,有些恍惚的鹿眼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清凌凌的锐利凤眸,她出声道: “……你怎么来了?” 她没有收到任何从北境来的消息,原本还在琢磨贵霜的动静,现在虽然放下了对沈惊澜的担忧,却不解她怎么会出现在千里之外的、东海海域上的船只。 沈惊澜瞥着她,视线扫过她脖颈上的伤口和打湿黏在脖颈上的黑发,还有身上被浸成了深黑色的褶裙,那些重逢的喜悦全都消失不见,脑海里反复上演刚才自己迟到一步、叶浮光就有可能被苏挽秋再度伤害的画面。 她语气变得更冷,不答她的话,反问道:“你先前如何应答我的?” “……” 叶浮光呆呆的,终于回想起自己之前让沈四他们飞鸽传时在里面给这次行动画的大饼,信心十足、打着包票画“要让苏挽秋有来无回,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坑里摔倒两次,何况我还有神医在手,保管毫发无伤”之类又大又圆的饼。 姗姗地,她倏然打了个冷颤。 刚想开口,又打了个喷嚏。 俨如一只落水鹌鹑的狼狈样,让沈惊澜都无法再说出更重的话,只能臭着脸撇开脑袋,吩咐来问她身份的那个护卫: “找间干净屋子,让人烧些热水送来。” 护卫脸上写满了疑问,然而姜雪那副魂游天外、被刚才的劫持事件吓得还没回过神来的模样显然不可能回答他,而这个下命令的语气又是那般理所当然,似乎天生带着上位者的气势,让他情不自禁低头应答: “是。” …… 一盏茶后。 叶浮光在关上窗户的屋子里,用铜盆里的温水洗干净了面上层层的妆,很奇怪,在别人面前能轻松扮丑、甚至还对这副相貌怡然自得的她,在看到沈惊澜那张冷冽且完美的面庞时,莫名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对着屋里的镜子照完自己原本那张脸,在那浅浅粉色残余的时候,她将 潮湿的衣衫褪下,转身往冒着热意的木桶走去,才刚跨入桶中,原本站在屏风外的人就绕了进来。 那股肃杀之意未褪的冷冽如刀锋,让叶浮光有些不知所措地回过头去,结果恰好就被沈惊澜抬手扣住了下颌。 她坐在水中的身子不由跟着往上倾了倾。 温热的干净帕子擦上她脖颈间的伤痕,在她忍不住有些龇牙咧嘴的表情里,站在桶边的女人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现在知疼了?” “……” 叶浮光鼓起面颊,从她重逢之后的三两句里就猜出她心情不好,不敢触她眉头,只是从水中伸出两条手臂,想要环上她的腰。 还没碰到那斗篷,就被对方淡然制止,“想弄湿我?” “……” 小狗闷闷地摇头。 或许是太久没见,又都忙于正事,倒是比之前更容易被撩拨得情动,白色的雪花在这方寸之地寥寥落了下来,她红着脸摇头,只能把掌心放回桶沿,像小动物搭在边缘的两只爪。 任由沈惊澜替她擦干净脖颈上的血渍,又缓缓上药,在氤氲的水汽里,叶浮光只能抬着脑袋去描摹那张许久不见的面庞。 不知是海上的风太凉吹得,还是这夜太冷,站在她面前的人脸上有些血色不足。 叶浮光闻着自己身上的药味、血味,看她略显削瘦的侧脸,还有那双比从前更锋锐、却也更凝练的凤眸,安静许久,忽然出声道,“要不要一起洗?” 沈惊澜替她系纱布的动作顿了顿。 随后,故意扯着纱布交叠,将小姑娘勒得片刻喘不过气之后,又倏然松手,重新将纱布弄松,在叶浮光面色变得更红的时候,不紧不慢地答:

“老实点,没有这种奖励。” - 叶浮光在不碰到伤口的情况下,飞快地洗完了澡,衣衫都没怎么系,绕过屏风就去看坐在桌边、仍是一身斗篷的女人,有意道,“我让人来换一桶水。” “不必。” 沈惊澜指尖拂过杯沿,慢慢答道。 “为何?”叶浮光走到她身侧,枫色的衣衫领口敞开,热意将她身上用的皂角香味散出,她胆子比方才大了不少,似乎认定了什么,单手按在桌边,倾身道,“因为你受伤了?” 沈惊澜指尖停顿,眸光蜻蜓点水地掠过她的神色,薄唇一勾,只道,“小伤。”她又没有这只小狗这么细皮嫩肉。 叶浮光:“?” 她信不了一点这些武将嘴里的“小伤”,当即就去揭沈惊澜的斗篷,虽然对方制止得很及时,却不妨碍她眼尖地看到脖颈下方的纱布,层层叠叠,比她自己身上的厚很多,一看就知不是轻伤。 叶浮光被吓得瞪圆了眼睛,条件反射就想出门去问护卫们到底有没有把沈四和叶渔歌捞起来,刚转身,又被拉住—— “戴上这个。” 那个苇帘斗笠被推了过来。 她后知后觉自己此时是以真面目示人,匆匆将那斗笠往 脑袋上一扣,就打开门去问护卫,这才知道那两人早就被救了起来,先前她被劫持时就想出手,不过最终被打断,而今也各自在屋里。 护卫得了指令去请人过来,叶浮光将门一合,转身质问,“你不是也答应我会照顾好自己吗?怎么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最近熟读兵的小狗倒是懂了什么叫做先发制人。 只要她抓住沈惊澜的伤不放,那小心眼的岐王就不能抓住她计划里的这个小小漏洞,诘问她怎么将自己弄得这般难看。 沈惊澜喝完了一杯热茶,单手支着下颌,好整以暇地同她对视,发觉她没有因为刚才苏挽秋的事情再耿耿于怀,而是全部心神都拿来应付自己,心情莫名恢复稍许。 她连声音都显得游刃有余起来,不再如先前紧绷:“一点意外。” 其实并不是意外。 这是对上贵霜就会有的结果。 这个乾元确实是沈惊澜迄今为止遇见过最强大的敌人,就像大衹真的得了天命、将那无与伦比的天赋赋予这位草原的宠儿。 即便生在动荡的草原,但贵霜经历的战事毫无疑问并不及沈惊澜,可是在一对一的战局里,即便只是粗糙的、未经千百遍训练的技艺,也足一力降十会,轻易与沈惊澜打得旗鼓相当。 甚至…… 她还在从沈惊澜身上现学更多的经验。 只不过最后一个部下的死亡令贵霜脸色难看,她意识到自己孤勇胜过沈惊澜并没有用,等到周围的人与这位岐王汇合,她难逃一死,竟然借着一搏,在重伤沈惊澜的情况下,孤身闯出了包围圈,骑着一匹马纵身消失在草原深处。 这是贵霜在战事里的第一次退却。 沈惊澜下令让人追击,因为贵霜走前差点留下了一只手,虽然在草原里大宗人绝不可能将这位草原未来新王留下,但她要让他们给贵霜制造紧迫感—— 她要她伤势无法恢复。 时刻被豺狼与恶犬相逼,睡也无宁日。 …… “咚咚。” 重新易容的叶渔歌在外面敲响了房门。 推门而入之后,只扫了一眼沈惊澜的脸色,就放下药箱,“啧”了一声,改而瞄了眼叶浮光。 叶浮光茫然且焦急:“看我作甚?她伤更重——” 神医冷笑一声,“我是在看看你究竟是怎么样的绝色,竟有人愿意为你吊着那一口气,不见你不肯瞑目。” 沈惊澜被指出只剩一口气,早习惯了自己王妃家里人的阴阳怪气,当下也不生气,还跟着也看了看叶浮光真容。 然后不疾不徐地夸赞:“嗯,确实绝色,令人朝思暮想,牵肠挂肚。” 叶渔歌、叶浮光:“……” 沈惊澜微笑着询问神医,“不是么?” “……” 叶渔歌不说话了,对她冷漠道,“伸手。” 岐王伸出手,让她把脉,几息过后,叶渔歌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 着她,好像不知道她怎么做到受这么重的伤还能千里迢迢从北境来到东海之上,甚至还射出那样锐不可当的一箭。 她刚想说话,本来在旁边等着的叶浮光觑见,一个箭步冲过去,抬手捂住她的唇,低声威胁: “不许阴阳怪气!也不许说难听的话!”<

r> 之前的f绝对不能再应验一次!尤其是在沈惊澜身上! 她经不起神医半口毒奶! 叶渔歌面无表情地垂眸和她对视。 “听见了没?” 小狗语气凶巴巴地强调,一副她不点头就不松开她的架势。 半晌后。 毒舌神医还是选择了让步,不情不愿地“嗯”了声,在那股掺了她药囊淡香的凛冽味道离开后,绷着脸,一字一顿地说着医嘱:“静卧在床,休息几日,换药勤快,别再动武。” 挑着说出这几句人话似乎用尽了她一生的力气。 叶浮光抓紧问,“多久能恢复?” 叶渔歌瞥了眼端坐着的那位,正欲启唇回答,却见沈惊澜冲她很细微地摇了摇头,神色里露出几分歉意: “我没那么多时间。” 贵霜没死在边境,留给她的时间就不多了—— 按照她临走前与许乐遥的计划,北境很快就会掀起新的战火,沈惊澜没有躺在床上好好养伤的时间,还要应付被她的部下留在江宁城郊的朝廷来人。 叶渔歌习惯露出个嘲讽的眼神,一句“治不了等死吧”到了嘴边,又想到先前在小舟上乌鸦嘴之后导致叶浮光受伤的结果,难得露出欲言又止的神色。 片刻后。 她神色冷漠地命令叶浮光:“你来骂她。” 她说不了难听话,让病患家属来说总行了吧? 叶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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