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手一抖,一滴墨滴在宣纸上晕染开来。 延佳:【这下连脖子也红了。】 胤禩:“……” 他淡定地放开延佳,将带着墨迹的宣纸拿开,又重新铺好一张。 然后,他重新站到延佳身后,两只大手轻轻包裹住她细腻的小脸,迫使她转头看向桌案。 “认真些。” “哦。” 延佳低下头,重新执起毛笔,身后的人便覆了上来,将她中手刻着云福纹的翠毫笔放回了笔架,重新取了一支白玉紫毫笔给她,道:“你用这支。” “哦。” 延佳接过笔,拿在手中,起笔就要写,却被胤禩按住了手背。 “执笔要有力,笔要拿稳,才能写出筋骨有力、血肉饱满的字。” 胤禩掰着延佳的手指,一点一点纠正她握笔的姿势。 延佳任由胤禩摆弄着,心跳越来越快,心思全没在写字上面,握着毛笔的手攥得紧紧的,大脑一片空白。 胤禩不是没有察觉道延佳的僵硬和紧张,但是他发现了一件事情——这时候的延佳,脑子里是放空的,他什么都听不到。 或者说她什么也没想。 这让胤禩有些郁闷。 爷对她就没有一点吸引力? “专心点。”胤禩轻轻在延佳手背上掴了一下,道:“放松,笔握得这么紧,怎么写好字。” “哦。”延佳便真的就放松了许多,随着胤禩的力道,流畅下笔,一气呵成。 “你方才写得字大多缺少笔画,以后我会慢慢教你。”胤禩停笔,稍稍让开一些,给延佳留了些空间,道:“看看现下写的这些。” “哇哦!”延佳将白玉紫毫笔放回笔架,认真看着两人刚刚合力写下的字迹,真诚发问:“请问贝勒爷,您带着我写的这簪花小楷,跟我自己写的,有区别吗?” 胤禩噎了一下,反问她:“你看不出来?法不止在于形,也在于魂。写字下笔要有轻有重,写出来的字才会有筋骨有血肉。” “哦!”延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胤禩满怀安慰,夸奖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身旁的人又道:“可是我又不想当法家,也不用写奏折,更不用考科举,我自己的字清晰工整就行,干嘛费劲要写出什么筋骨血肉呢?” 胤禩无言以对,他竟然觉得延佳的话说得还挺对。 延佳她不用刻意去讨好任何人,甚至有时候连他这个夫君都不放在心上,获得潇洒随意。 可是他不一样。 他年少时,汗阿玛曾当中说他的字是几个兄弟之中写得最难看的,后来他师从名师、日夜苦练,才练得了一手能汗阿玛都夸奖的好字。 可是,他对写字的执念,为什么要强加到延佳身上呢? 胤禩自我反省,实在不应该。 现在的延佳不似以前的张氏,能肆意就让她肆意一些吧。 “好,那就不练了。” 延佳终于转头看向胤禩,大大的眼睛中充满了疑惑。 【刚才非要我写字的是你,要教我写字的也是你,把我的字批得一无是处的还是你。】 【现在就一句话,说不练就不练了?】 延佳得出结论:【果然该去看看脑子了。】 “……” 胤禩哭笑不得:得,说不练也错了。 延佳差点被眼前放大的笑脸晃瞎了眼,她不自在的别开目光,动了动自己坐下的四轮车:“你离我太近了,能让开一点吗?我饿了,想回去吃饭了。” “嗯,是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胤禩直起身子,推着延佳往房外走去。 院子里四喜正候在那里,看见二人便笑着迎上来行礼:“给贝勒爷和庶福晋请安。” “起来吧,都备好了?” 胤禩心情十分不错。 主子心情好,四喜比主子还高兴,他弓着身笑呵呵地道:“回贝勒爷,都按您的吩咐备好了。” 主仆二人在那打哑谜,延佳狐疑地看过去:【这主仆二人莫不是在密谋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吧?】 【按小说中的情节,我听到了这些蛛丝马迹,下一步他们是不是要杀人灭口了?】 延佳在心里抖了抖三:【我这才来几天,屁股还没坐热呢,千万别啊!】 胤禩:“……” 胤禩一脑门黑线,这女子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还杀人

灭口?以为我大清的律法是摆设吗? 胤禩舍不得自己的庶福晋被吓着,叹了口气道:“昨日下了大雪,天儿一下子就冷了,正适合吃热汤锅子,我便让膳房在你院儿里准备了。” 末了还加了句:“翠竹说你最喜欢吃这些。” 延佳低着头,尽量不让人看见她的脸色。 她感觉自己的脸都要烧起来了,可见得有多红。 可不能他们看了笑话了去。 【哼,这人肯定是吃错什么药了,要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好了?】 【从昨天,不是,从烧了院子那天开始就这样。】 【无事献殷勤,必有所图!】 【可我也没什么好图的呀!】 【难道……?】 延佳脑中灵光一闪,顿时觉得脸上的热议消退,变得煞白,周围有些冷了起来。 【他一定是想把我养肥了再杀!】 【苍天啊,救救我!】 胤禩实在无语,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这女子竟然想到了这么多有的没的,都快赶上戏的了。 这想象力这么丰富,不去写话本子真的可惜了。 四喜没注意到两位主子之间的暗流涌动,自顾自的在一旁道:“庶福晋您不知道,贝勒爷一早就吩咐奴才准备了。膳房的师父磨出来整整一大罐芝麻酱,哎呦,那香的哟,能把人馋哭。翠竹早早就回翠云轩收拾了,现下热汤锅子正在倾云轩滚着,就等着您回去了。” 听着四喜的描述,延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想到这冬天涮着火锅蘸着芝麻酱,让她把所有的烦恼暂时都抛到了脑后,只想快点回去。 【火锅,芝麻酱!我来啦!】 不过,【上次偷偷吃个刷白菜把房子烧了,这次应该会安安全全吃完吧。】 【希望吧,千万别又出什么意外,八八这么好,给他留两间房吧。免得他和他的大老婆小老婆们没地儿住。】 【当然,她是他的小老婆之一。】 推着延佳的胤禩突然停了下来,延佳侧头仰望着他:“怎么不走了?” 胤禩垂眸望着她,没有说话。 这女子还惦记着他的大老婆小老婆呢,丝毫没把他放在心上。 胤禩头疼,慢慢来吧。 见他站在那里一脸复杂,延佳莫名其妙。 【吃火锅都不积极?你倒是快点啊!】 【急死我了!再不走,我就蹦回去了啊。】 延佳见胤禩好似被人施了定身咒一样,还是没什么反应,就真的打算自己蹦回去了。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就感觉自己脱离了地球引力,漂浮在半空了。 延佳惊呼一声,本能的伸手去抓救命稻草,却圈住了胤禩的脖子。 她这才看清,是胤禩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延佳:【说抱就抱,这么任性吗?】 【该说不说,八八这颜值、这臂力,简直了!】 【这么有安全感,要是我男朋友就好了。】 胤禩微微皱眉。 男朋友?大约是相公的意思? 可爷现在不就是你相公吗? 你方才还为爷的大老婆小老婆考虑呢,现在又想要爷这个相公了? 胤禩幽怨地垂下眸子,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冒着星星的杏眼,他心下滞了滞。 这也太可人了。 算了,她心里现在没有爷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慢慢来,总会有的。 不过,现在的她…… 真想把她藏起来,谁也不让看。 受不了她这样的眼神,胤禩压下心头的悸动,若无其事的调侃道:“怎么,就这么饿?” 延佳点头如凿蒜:“嗯嗯嗯,真的好饿。” 【你长这么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胤禩:“……” “大夫说你受了伤,不能吃发物,我让人准备了素锅。” 胤禩腿长步子大,步伐稳而有力,只说话的功夫,便到了倾云轩。 延佳傻眼:“啊?素锅?” 那不是跟她烧房子那回吃的涮白菜一样? 区别在于上次是偷偷吃还烧了房子,这次是光明正大的吃,看样子是烧不了房子了。 翠竹见自家庶福晋又是被贝勒爷抱回来的,心里乐开了花。她忙拉开早就铺好软

垫的椅子,想要伸手帮忙,却被贝勒爷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延佳在路上听胤禩说这次准备的事是锅,便提不起什么兴趣了。可当她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时,不由得眼放金光。 胤禩在旁边看着,得出一个结论:她看着食物时的眼神,比看着他时的眼神要深情的多,也要亮上许多。 胤禩不禁怀疑人生:爷这么大个人,不如一桌子菜? 延佳看着一桌子菜眼里确实在冒光,饿的。 “不是说是素锅吗?怎么桌上摆了这么多肉?” 延佳眨巴着大眼睛,声音温柔,但眼中却写着:【你若敢说这肉是给你吃,只是给我看的,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呵。” 胤禩轻笑一声,将桌上的盘子往延佳这里推了推,语气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宠溺:“这些都是膳房的厨子用豆腐和面粉做成的,口感虽不如真正的肉,但味道也算鲜美,你尝尝。” 说完,胤禩便将锅子里煮的豆制肉夹到延佳碗里:“你快尝尝,若喜欢,这些都是你的。” 延佳狐疑的夹起那豆制肉,放到调制好的麻将蘸料里蘸了蘸,然后才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 嘴里的“肉”嫩而不烂,还带着点弹力,还有肉的味道,甚是好吃。 延佳不住的点头:“好吃!比肉好吃。” 胤禩也笑了:“你喜欢就好,好吃就多吃点。” 两人吃了一顿暖和又美味的热汤锅子,延佳撑着肚皮坐在那里,不住的揉肚子——吃撑了。 延佳后悔不已:“完了,吃完这顿,我又要长好几斤肉了。” “都怪这锅子这么好吃。” 胤禩低笑出声,坐近了些,大手覆上延佳的肚子,帮她揉着:“不多,你这肚子还没鼓起来呢,涨不了几斤。” 早在胤禩的大手放在她肚子上的时候,延佳就定格在那里,不知所措。 听到他如此说,本能的反驳道:“我现在走不了路,行动不便,你不知道现在的我长胖一斤都会成为自己的累赘吗?” 胤禩心情似乎很好,闻言轻轻笑出了声:“放心,不是还有爷呢吗?就算你再长100斤,爷也能抱得动你,你就放心吃就是了。” 对此,延佳忍不住回给他一个白眼:【哼,男人的嘴,逞强的鬼。】 胤禩:“……” 说的不如做的,他二话不说,弯腰就轻轻松松地把人抱了起来。 延佳吓了一跳:“你干嘛?” 胤禩无辜:“我看你一副不信的样子,先给你打个样。就你这样的,我再抱十个也无妨。” “行行行,我信了。”延佳敷衍着,眼神瞟向门口立着的下人们:“麻烦您放我下来好吗?免得别人笑话了去。” 胤禩眼神一扫,以四喜和翠竹为首的丫鬟小厮们立马把头低了下去,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没看见的模样。 胤禩很满意:“你看,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延佳:“……” 【这跟掩耳盗铃有什么区别?】 胤禩才不管,说完,便抱着人向内室走去。 鉴于胤禩这两日的异常表现,延佳有理由怀疑他没安什么好心。 虽然她是色女,虽然她欣赏胤禩的美色,虽然她花痴胤禩的男友力,但这不代表她是个随便的人,而且着还是在白天,也太不像话了。 “大白天的,你做什么往屋里走?” 胤禩气结,这女子好像总把他往歪了想,本来没有什么,被她三言两语就说的好像他是特别急特别色的急色鬼一样。 胤禩长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等冤枉。 他故意板着一张脸,将延佳轻放在床上,然后蹲下身子帮她脱了鞋袜,微仰着头看她:“你说做什么?当然是……” 胤禩慢慢起身,将她困在自己手臂的方寸之间,含着不怀好意的笑与她对视。 延佳望进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里,那里面略带着些邪气,就像是要吸人精气的男狐狸精一样。 延佳听见有个声音对她说:【张延佳,再不跑你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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