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锦尘她，怀孕了。” “什么？” 花惊初诧异：“不可能吧。” “已经诊断过了。”楚玥用一种忧虑的目光看向她，语气十分笃信：“我会一点医术。她、她没错，差不多一个月的胎像。” 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且不说，宋锦尘身为朱紫国皇女前不久刚和西殇世子联姻，二人只差定下婚期和举办仪式了。如果这件事捅出去…… 再者，宋锦尘多年以来一直很注重避孕和自我保护。鱼肠、滑石等物件常备在身上，就连随身带的香囊都是麝香、藏红花。 “这不可能吧……” 花惊初整个人都傻了。 “都说了没错，我诊断过了。”楚玥强调了好几遍，此时面前的女孩还是发出质疑的语气，令她心里有点不舒服：“袅袅你若还是不信，那就别信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花惊初连忙解释，挎着楚玥的手又紧了紧，刻意营造出亲密的氛围，道：“阿玥，你既然平白无故来找我，那一定是出了大事。我怎么会不信你呢。只是突然得知这个消息，有些震惊罢了。” “袅袅，我……” 楚玥欲言又止。 楚玥一直都是三人组中最活跃的那个。出鬼点子，提供各种诡谲的药物，甚至手上沾过人血……她不似花袅袅一样，和皇女从小长大。 薛怀和她搬来邺城后，为了能讨好风月那一边，她才听从薛怀的话刻意接近这两人打听情报。因为是中途加入，不似她们之间亲密无间，所以楚玥知道——宋锦尘一直都不信她。 若不是自己嘴甜，惯会察言观色，还能用毒，宋锦尘才不会将她留在身边。而今日上巳节，宋锦尘竟然独自一人来到了她的住处门口。身边没跟着侍卫，戴着白毛绒蓑衣斗笠，身上披黑披风，显然是不想被人知道行踪。见面那一刻楚玥微愣，还没认出来：“你是？” 来人抬手，手背上有淤青，手指指节处有箍紧后留下的勒痕。顺着她掀开蓑衣斗笠的动作，袖子垂坠露出同样有淤伤的手腕。 “是我。” 宋锦尘小脸苍白。耳朵戴的红玉缀晃着，如血般殷红的色泽衬得她神情十分憔悴。她用一种求助的目光看向她，有悲伤和绝望。 “出什么事了！”楚玥连忙上前搀扶，将人引进去。她自己住的这处小院在巷子里，不大，专门登记在坊市户籍簿上迷惑外人的。真实的住址自然是薛怀所在的“薛字商号”。 这些事暂且不提，她将宋锦尘带进去，关门前左右查看了一眼，从荷包里掏出一只小雀放飞。这种小雀是薛怀饲养的，小拇指那么大，平时缩在羽毛里很安静，传信的时候才振翅高飞，寿命不长。她第一时间给了薛怀信号，确认鸟飞走，变成了一个小点。才“吱嘎”一声放心将门关上。 宋锦尘站在水池旁。 四月，人间回暖。 院子里最显眼的就是这一汪水池。 池底有大小不一，凹凸不平的时候，池边有人为搭建的木架和干稻草。此时大量的青蛙趴在木架上鼓着腮帮子蛙鸣，品种挺多，有的背上布满斑纹，有的瘦小碧绿…… 宋锦尘看着，不由得有些出神。 楚玥一瞧，这些是专门为薛怀养的一批青蛙。但不能这样说，连忙笑着解释道：“嗯，最近在研究新药，这是用来试药的蛙……算了锦尘，不聊这个了。你找我到底有何事？” 她们一直在外联系，这是宋锦尘第一次登门。楚玥不由得有些紧张，手心出汗。尽量不动声色的问出目的来。 宋锦尘很直白：“阿玥，我最近总是呕吐。” “吃坏肚子了吗？” “不是。” 楚玥还没意识到问题：“那是中毒了？” “也不是。”宋锦尘叹气，似乎自己知道为何会出现症状。但不愿说，将手腕伸出来道：“阿玥，你替我看看吧。” “哦，好。” 一头雾水，将手搭上去摸了摸。 与其说，楚玥擅长医术不如说她擅长毒术，摸脉问诊并不是她的强项。所以当摸到异样很像怀孕的脉搏时，她还觉得自己搞错了，又换了其他手指安静的等脉动。直到换了三次手，终于信了几分。 楚玥心里惊讶，面上尽量保持镇定：“锦尘，你除了呕吐还有什么迹象？” “食欲不振，疲惫，萎靡。” “这是……” “怀孕了对吧。” 宋锦尘笑了一下，很淡定的抽回了手腕。 楚玥什么也说不出来，张大嘴巴。心中百感

交集，第一件事想的是——完蛋了。宋锦尘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别看此时平静，但发起疯来（虽然不知道发疯缘由）会变得很可怕，杀人、沾血在她那里是小事情。 为什么来找我？ “锦尘，你跟袅袅说过这事吗。” 试探着开口，尝试确认。 “没有。” 宋锦尘摇头，此时还处于虚弱的状态，咧嘴露出一个微笑道：“这件事我谁都没说。在外游荡半日，不知道该去找谁……” “好，那你先坐着休息。”楚玥心中直突突，宋锦尘的一席话基本上让她陷入危险。这件事除了她们二人，没其他人知道。那意味着如果事后要堵嘴，极可能采用杀人灭口的方式。不行，还是得拉个垫背的。打了这个注意后，楚玥笑着道：“锦尘，我去厨房先煎一碗生津开胃的汤药来，你等一会儿。” 宋锦尘乖巧点头。 去厨房，抓了山楂，枸杞，陈皮，也不管几两了直接倒入锅里加水熬煮。一边用长长的铁勺搅动滚烫的汤水，一边想该怎么办。 雀鸟已经飞到薛字商号了吧，薛怀肯定知道宋锦尘来找她的事了，但具体什么事还得等她回去告之。皇女怀孕的事可大可小，可关键孩子的爹是谁呢…… 熬完了，端着白瓷碗回去。 楚玥笑道：“锦尘，你先趁热喝。” 宋锦尘没动。 风吹拂一汪池水，波光粼粼。青蛙似乎察觉到了冷意，一个接一个“噗通噗通”跳入了水中。楚玥心中一紧，心道她果然不信她，即便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仍旧像这样。于是她自己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故意皱眉：“唔，山楂放多了。” “无碍的。” 宋锦尘这回才接过去，端起碗一饮而尽。这么酸的汤，她面不改色喝完了竟还咂了咂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阿玥，谢谢。” 酸儿辣女，楚玥尴尬得笑了笑，心道她肚子里这一胎没准是个男孩。原本以为宋锦尘还要托她做些什么事，没想到对方戴好蓑衣斗笠，紧了紧黑披风的带子，打开院门要走了。 宋锦尘：“阿玥，你要保守秘密。” “哦，好、好的。” 楚玥回应，看见她扭头走了。 笑话，保守秘密？若她真的保守秘密，恐怕最后怎么死的都不清楚……朱紫国虽民风开放，但女子怀孕之事也十分要紧。她必须想办法透露给第三人。那这个人，是谁呢……于是她不管上巳节人流繁杂，凭着自己对那人的了解在喜好的地方一通乱找，终于在一个货摊前，找到了那人。 “袅袅！” 楚玥笑着挥手。 “阿玥！” 对方朝自己笑着，对这个秘密还一无所知。 竹筒倒豆子，楚玥全部都交代了。就连喝酸汤的细节也告之，抓住花惊初的手臂就如同抓住一根纤细的救命稻草：“袅袅，锦尘怀孕了。” “……” 对方还有点懵。 楚玥咬唇：“我们该怎么办！”头上的两个丸子发包没扎好，垂下一缕头发弯弯曲曲绕在耳后。她显然是真的有点慌：“嘘，这是秘密。” “好。” 花惊初含糊的应下来，心里倒是直犯嘀咕。瞧见女孩一副“我们科室一根绳上的蚂蚱了”的表情，她也明白对方为何来找自己。不过，即便此时不知，她也是甩不开的。宋锦尘爱发疯，这种事落在她身上，迟早有一天要发疯的。 她：“阿玥，你先回去。这件事我们还得从长计议，看看锦尘到底是什么想法……”说着做了一个拳头，和一个刀切拳头的动作。其实就是暗示孩子“是去是留”。毕竟和西殇世子的大婚在即，这个孩子会十分棘手。 “好的。”楚玥来找她，只是为了透露消息拉一个垫背的。到时候宋锦尘总会顾虑，不过也确实从她这得到了些许安慰。 上巳节人流繁杂，但多集中在广场和浴池。送走楚玥之后，花惊初一个人有点恍惚的在街上走，走着走着，感觉周围越来越安静。 回到将军府，门口的两只橘红色大灯笼挂在屋檐上左摇右晃似乎在欢迎她。除了两只石狮子，平时看守的六七个侍卫都不见了。她走进去，走进大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回来了。” 陈海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擦着他那一杆银枪。似乎是等了很久，又似乎是笃定了她此时会回来在专门等着：“洗漱一下，跟我过来。” 花惊初心口剧烈跳动，她有种预感。 “好的，大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