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距离动身启程的日子的还有几天的时间了,所有的辎重之物,也早就提前上了船,这时候也差不多送回扬州林府了。对黛玉来说,这一次回家的意义,跟上一次相比,是完全不同的。不但是意义不同,就连心情也是不一样的。上一次回家,是因为父亲病重,在料理完父亲的丧事之后,自己又回到了贾府外祖母的家里。可是这一次回去之后,也许以后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且这一次回去,除了紫鹃晴雯等人之外,外祖母也要跟着自己同行,这倒是她之前没有料到的。
记得上一次回家,父亲已经病得很严重了,可是在他临终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却是自己的终身大事。父亲说,要她看清自己的内心,自己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做主。也许就是在那个时候,自己才仔细地回想起,之前与宝玉在一起的那些点点滴滴。也许在自己回家之前,父亲就已经知道自己在贾府的一切,也知道自己与宝玉与一切事情,所以他才会那样郑重地叮嘱自己吧?!他还记得父亲临终前的那句话:“切记!林家的男儿不出白丁,林家未来的女婿,也绝对不能是白丁!”就是这句话惊醒了她。
林家是香世家,所以林家无论男女,都不是一般的平庸之辈,更何况,自己还是林家唯一嫡出的女儿。自己的父亲虽然并没有承袭林家的爵位,可是却也是凭着自己的真才实学,为自己博了个探花的功名。当然,宝玉并不是真正的“白丁”,可是倘若父亲还在世,就算自己与宝玉的感情再好,想来他也是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林家的家风,林家的男儿可以不在朝为官,可是却必须有在朝做官的底蕴与资本。因为,林家不允许有一个“废人”!父亲的临终遗言犹如当头棒喝,及时提醒了自己。若是不然,自己回京之后,也绝对不会重新省视自己对宝玉的感情与态度。虽然凭着自己家的经济,她跟宝玉就是衣食无缺地过上几辈子都没有什么问题,可是自己到底也不能无视林家的家风与父亲的遗言。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宝玉竟然真的能听进自己的话,虽然同样是劝他求取功名,可是意义上却并不一样。其实,宝玉的性格跟自己倒是有几分相似,他们都向往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眼看着再过几天,自己就要跟外祖母一起离开京城了,虽然她知道,水凝月并不会就那样轻易地放过宝玉,可是能借此机会,让宝玉提前接受一下历练也好。虽然宝玉现在比以前成熟稳重了不少,可是距离能够支撑起林家的门楣,是远远不够的。
前几天,她已经委托春纤,将当初那道父亲为自己求得婚姻自主的圣旨,以及后来在太后哪里求来的回乡祭祖的懿旨,全都交给了水溶,请他代为转交给宝玉,作为自己留给他的信物,以及将来抽身退步的护身符。不久前,一直跟在宝玉身边的小厮墨雨赶来报信,说宝玉接到了水凝月分派,让他随着朝廷的使臣,去北疆安抚北边的诸国。这一份差事对宝玉来说,无疑于是十分严厉而冷酷的磨砺的。
可是黛玉心里十分清楚,越是残酷严苛的磨练,对宝玉的成长与历练也就越迅速。好在北边诸国早在春闱之前,就已经被水溶收拾得几乎快灰飞烟灭了,就只剩下一个倚靠天朝才撅起来的东莱国。所以宝玉这一趟去北边,倒是不会有什么刀兵之灾,唯一辛苦些的,不过就是一路上的鞍马劳顿,以及风餐露宿。即便是路上遇到什么拦路抢劫的毛贼,可是使臣的队伍里也是有侍卫扶持的,所以性命倒是无忧的,最多不过受些惊恐罢了。
宝玉的这一趟北疆之行,水凝月还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使臣队伍里的侍卫,大多都是当时水溶在北边平定诸国之乱的时候,北疆城内的兵马。而且,水溶还特意派了卫若兰与冯紫英与他一起随行。有了这两位陪在身边,宝玉这一趟北疆之行自然能轻松不少,而且还能稍解这一路之上的无聊与枯燥。可是在贾府来说,宝玉所接的这一趟差事,就无疑是一件苦差了。、
要知道,就算是贾赦与贾政,甚至于就是贾珍,都没有接到过这样的差事。北疆距离京城的遥远,是自不必说了,且还别说那一路上,所要经历的各种险阻与惊吓。所以在当时贾府的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最先崩溃过去的,自然是王夫人莫属了,而她首先将这件事的责任推到了宫里的元妃身上。说她竟然不顾念与宝玉的手足同胞之情,眼巴巴地看着宝玉去那么远那么艰苦的地方等等,而且里面还夹杂了许多难听的话。
可以想象得出,当抱琴将这些话转述给元妃的时候,元妃心里是如何的难受与委屈。都说天下父母心!可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什么时候为自己真正的想过?不管是当初选秀进宫,还是后来自己在生育孩子的时候,现在,她竟然又把宝玉的事情怪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自己也是官家小姐出身,后宫不得干政的道理,难道她不知道吗?!难道非得把自己给活活逼死,她才能罢休吗?!想到这里,元妃心里真的是万念俱灰。“抱琴!”想到这里,元妃心里已然是彻底的拿定了主意。“娘娘!?”“抱琴,去告诉李总管,叫他跟皇上说一声,我要自请禁足!”此时此刻,元妃心里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冷静。“娘娘!”抱琴闻言,心里不由得惊愕万分。要知道,这自请禁足,可不比一般的禁足。倘若是皇上或者是皇后下的旨意,那好歹还有个期限,可是这自请禁足,可是相当于被彻底的打入冷宫了。“娘娘。。。!”抱琴的眼圈儿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