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晓得有多少眼睛看着你,小心总是没错的。再说,让他们以前看不起我;你可是不知,今日看她们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舔着脸讨好我的时候,别提多开心了”
安乐扬着肉肉的脸,笑的眼睛都快成了一条缝
翊阳靠在马车上无奈的摇摇头,有时候权力不一定有钱好使,以往她是安乐郡主时这帮人只是面上客气;但如今她是萧家少夫人,挥挥手就能让望月阁关门谢客,众人自然不敢轻视她在萧家的地位;权利权利,有了权,谁会不想利呢?
马车直接进了公主府,安乐迫不及待的回自己院子看儿子去了,翊阳从马车上下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往自己的院子去,尽管那里有一个她不怎么想见的人
了无端坐在案前抄写经,白衣无尘,好似镜中花、水中月,真实又虚无;翊阳不忍心进去打破这片刻静谧便靠在了一旁的廊柱上出神
了无是她回来前一日被安乐偷摸着接进来的,她本以为是上次和她说的不够明白,可安乐却说是辛夷让她这么做的;因为她受伤后的身体太虚弱,无法继续使用先前调制的安神香,但又必须好好休息,所以知道了无在别院后就给双喜去了信,结果可想而知;没等双喜问过她的意思安乐已经先一步把人给接来了
大半个月下来,他晚上守在床边看,白日在房看,没有踏出过她院门一步,甚至连府外的侍卫都不知道公主府里何时多了一个和尚;她像是金屋藏娇般将他藏在了这里
初秋的夜有些凉,细雨伴着秋风更添几分萧瑟,廊柱上的人唇角微动,望向了细雨如丝的夜空
“和尚,下雨了”
在落针可闻的静谧里,无论多细微的声音都听的见。了无抬头一眼便能看见那个靠在廊柱上的身影和灯火映照下的如丝细雨
“身子才好一些,莫要再受凉了”
见她将手伸出去接飘落的雨,了无眉头紧了紧,也只是将风衣替她披好后站到了一边
翊阳似没有听见他的话,仍然将手举在半空,直到一片红枫落在湿润的掌心,不舍离去她才收回了手
“你梳的发髻不好,走两步就散了”
了无本没指望她会说话,毕竟这半个月他们明明朝夕相处她却一个字都不曾对他说过。虽然他有很多话很多事想要跟她说清楚说明白,可了无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她身体适合舒心的静养
听完她的话了无才发现她散开的头发被他刚刚披上的风衣都压在了下面,于是只好伸手一点点给她拨弄出来。他的动作很轻柔,轻柔到只触碰了头发
感受到他的动作,翊阳配合的将头低了下去,垂下的眼里荡漾出的暖意却没被身后的人看见
了无的动作僵持在原处,本就忐忑的心此刻更加不安;他很想和翊阳好好谈谈,可又怕结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子。所以宁愿拖着,宁愿看她沉默以对,宁愿看她冷冰冰的站在面前,也不想听她推开自己的声音
翊阳垂眸看着手里火红的枫叶,眼里的笑意越来越深。她骗了孔十安,无论是周毓还是翊阳,都被人毫无保留的偏爱过,她又怎么会不信真心呢
“我今天没喝酒,一口都没有”
“我也没有到处跑,乖乖的藏在安乐的马车里”
“我、不会赶你走的”
翊的头还低垂着,了无看不见她的任何表情;但她的话音很轻很软,像犯错的孩子向大人撒娇认错,觉得这样就不用受罚了
青丝下的手微微发颤,直到那带凉意的身体靠在心口,才知道将人抱紧
“翊阳,那珠子我想等你回来再给你的,可是它断了,我找不齐;我把我换给你,你别不要,好不好”
“好”
发顶落下的声音带着颤意,环在腰间的手也收得很紧,翊阳抬手回抱着他,将整个人都埋进了这个自始至终都可以让她安心的怀里
从南宁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盘算着该怎么把人送走,她想把他送远一些,远到他无法自己回来的那种地方;可辛夷的话让她暂时放弃了这个安排,她现在不能死,她的事还没有做完
半个月的朝夕相处,她不言不语,用尽全力去忽视他冷落他。然而他给她的回应不是失望,不是退缩;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的陪伴。翊阳知道,他在怕,他怕她会开口让他离开;可他明明是个早就看透世俗的和尚,不在乎怎么生亦不在乎怎么死,却偏偏在意她这样一个身处无间的恶鬼
既然他执意奋不顾身的跳下来,那自己便荡清无间,在地狱造一方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