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猜测都与连七无关,此时她换了身不显眼的行头,一身青布短打,坐在郊庙的庭院中,数着自己剩下的积蓄。 这项活动开始得很快,结束得更快。因为她悲哀的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只剩下七个铜板。这点钱,只够再买三个肉包子。 眼巴巴看着昨天剩下的唯一一块柳叶饼,连七舔了舔嘴角,哀叹了一声。 面前冷不丁出现一个油布包,上面赫然印着八宝斋的标识,头顶传来一个熟悉的年轻男子声音:“哎,我看看是谁家孩子饿着肚子没钱吃饭。” “哎呀,原来是这个可怜孩子。” 没理会男子的调侃,连七不客气地大快朵颐起来。 陆小凤撩袍坐下,一手撑着下巴,一边看着心无旁骛快速进食的某人。连七吃饭很快,鼓着腮帮子嗷呜咀嚼,却并不显得粗鲁。在陆小凤表示自己吃过之后,贴心地把最后两块点心一起解决完毕。 “你很缺钱?”以至于今天要去干搬运的活? 连七闻言目露迷茫之色,一个多月前她明明很有钱的,梅谢雪给了她足足五百两银票。那些钱,都被她花到哪里去了呢? 陆小凤自然是不缺钱的,和连七比起来,他简直是特别有钱。“咳,叶城主不给你零花钱吗?”不是说是她义父的朋友吗?理所应当会照顾后辈? “他给了我这个。”连七从怀里掏出一张令牌,令牌中央刻着一朵祥云。很显然,这是白云城的入城令牌。 陆小凤摩挲着令牌,想了想叶孤城的性子,笑道:“我猜他一定没告诉你,持白云城令牌的,可去各地白云钱庄取钱这件事。” 连七的双眼里写满了震惊和无知。 很好,她果然不知道。 似是想到什么,连七又从袖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一朵梅花。 陆小凤眼角一抽:“这是西门吹雪给你的?” 连七摇头,又点头:“是临走前山庄管家给我的,但我想应该有庄主的授意。”她搔了搔脸颊,眼神充满求知欲,分明在问:这块令牌是不是也有一样的用处。 陆小凤好笑道:“不,据我所知万梅山庄的令牌可没有这个用途。” 连七一脸失望,正要把令牌收回,想了想又推到陆小凤面前:“按你说的,西门庄主已经和峨嵋派孙秀青缔结良缘,那这块令牌我还是还给庄主为好。” 陆小凤自然知道连七的顾虑,不过在他看来连七却是多虑了。依他所见,那位峨嵋派孙女侠并不如此在乎师仇,何况就算不是她,西门吹雪当日也一样会出手,所以:“既然是人家给你的,你安心收着便是。就算要归还,也可以当面还给西门。” 连七想着是这个理,便不再纠结。 “有件事……” “有件事……” 两人俱是一愣,陆小凤笑道:“你先说。” 连七欲言又止,忽莞尔一笑:“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也有件事想拜托你。等今夜叶城主和西门庄主决战了结之后,我会来找你。” 陆小凤眨了眨眼睛:“我们不妨打个赌。” 连七好奇:“赌什么?” 陆小凤:“赌你能不能猜对我要问之事。” “如果我猜对了呢?” “如果你猜对了,那我便应承你的所求。”陆小凤爽快道。 连七微愣:“你还不知我所求为何……”顿了顿,又觉得这很符合陆小凤的行事作风,一般人都会拒绝送上门的麻烦,但这是陆小凤,好奇心旺盛的陆小凤。便不再推辞:“也罢。便依你所言。” “一言为定。”陆小凤眉目微弯,和连七碰杯一饮。 是夜,冷月高悬。 紫禁城的太和殿外已是群雄毕至,虽然通过发放绶带控制了进城的人数,但依旧人头攒动。为了维持秩序,皇城中的禁卫军也被调拨至比武地点驻扎防范,当然,也有禁卫军统领希望一睹这稀世一战的私心。 凡是江湖中的顶尖高手,谁不希望在有生之年,亲眼目睹这样一场顶尖的对决?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是江湖公认的六大高手之二。剑神和剑仙,就要在今晚的比试中分出高下。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分别站在太和殿脊的两端。白衣如雪,身姿若松,剑如人,人如剑。一样的冷,一样的沉。 陆小凤在人群中搜寻了一番某个身影,却没有看到要找的人。他站在殿前遥望,担心西门吹雪,因为剑神在战前遇到了爱人,神有了人的牵挂,是否剑也有了牵挂? 他也一样担心叶孤城,他想起前几日和叶孤城谈话的场景,剑仙和剑神一样
惜字如金,但惜字如金的剑仙却拜托了他一件事。 不论被世人如何称呼,但剑神和剑仙,其实都是人,是人就会有牵挂。 因此两个人都有着必胜的剑法,却也都有必败的缘由。 虽如此,但此战,已经势在必行。 剑已出鞘,绝世的剑,绝世的剑客。银辉交错剑芒,剑还没有接触,却已经有无数的变化。 在场所有人都为这不朽的剑光所震慑。陆小凤静静地看着,叶孤城的剑,像白云上的清风,但西门吹雪的剑,却像是被丝线缠绕,虽不明显,却透露着僵硬。还有二十招,二十招内,叶孤城的剑就会刺破西门吹雪的喉咙。 陆小凤不想看到这个结局,西门吹雪也不想,但却不得不面对。 十七、十八、十九……变故陡生!乾清宫传来一声巨响,地动频频、惊叫声惧,太和殿脊振动频仍,也打断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之间的对决。 禁卫军统领见乾清宫火光冲天,目露了然之色,大叫“跟我来”,带领一干人等直冲乾清宫而去。 天子安危,是禁卫军统领错过这场惊世对决的唯一理由。但也不算错过,事已至此,比试已经不可继续。 很多人虽觉遗憾,唯有陆小凤松了一口气。在他看来,比试远没有朋友的生命重要。 人群四散,屋脊上的两人却没有动。 西门吹雪收剑入鞘,淡淡道:“是我输了。”再多一招,自己必败无疑。 叶孤城:“我也不算赢。”没到最后一刻,胜负便难以预料。 “五年之后,我们再战。” 西门吹雪欣然应允,眼角有淡淡的笑意。 五年,自己和眼前的剑客究竟能成长到什么模样。 白衣翩然远遁,太和殿上再无剑客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