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后,漫天繁星,沿路的驿站早已荒废破败。
担心那些久无人烟的驿站里有蛇虫鼠蚁,姬武干脆就在驿站外空地上架起了火堆,姬澹和姬玉在火堆上烤饼,这些饼都是他们在姚氏驿站提前准备好的,不仅有吃食,还有水。
姬南初也下了马车,和他们一起坐在火堆旁,五月的天,夜晚并不冷,点火堆是怕有野兽来袭。
饼在火上烤了之后,外焦里嫩,香气在空中蔓延开来。
一口饼,一口水,大家吃得倒是舒畅。
姬澹扬起他的小脸,用力地咬了咬手中的饼:“还只用在外住一晚就能到了,这次我们带了白面馒头,到时候分给小家伙们吃。”
如今的姬澹外出历练一番,性子更是爽朗,更有大哥哥的觉悟了,那次阿哥哥锯腿时,他看到小家伙们看着阿哥哥的屁股流口水,所以,在姚氏驿站准备吃食时,他就提议买些白面馒头。
姬武看他吃着饼,眉头微挑:“你不是说要买白面馒头吗?买了又不吃?”
姬澹笑了笑,又咬了一口饼:“我喜欢吃饼,饼好吃!”
一旁的姬玉看了姬澹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垂下脑袋,一块一块地撕着饼吃。
姬妆毕竟是女子,心思比较细腻,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姬玉:“怎么了?”
姬玉抬起头时,双眼含泪,火光照进她的眼睛,犹如星辰一般,声音都有些瓮瓮的:“姬澹想把白面馒头带回去给小孩子们吃,族中的孩子都没有吃过白面馒头。”
瞬间,姬武就像被定住了一样,赶紧垂下了脑袋,都是他们无能,打了败仗,不仅赔了那么多钱,打仗也掏空了整个氏族。
姬南初盯着火堆,看着火舌在跳跃,这片土地上,有氏神的氏族相对富足,但是这种富足也并不是亘古不变的,比如姚氏,随着姚氏神的沉寂,整个姚氏瞬间就陷入了困境之中,不仅是族人的颓废,也引来外族的觊觎,只是因为氏族太过依赖氏神,氏神在则家族兴盛,氏神亡则家族衰败,所有人都没有想过,其实没有氏神,他们也能生产、农作、读
氏神对于一个氏族来说,真的是幸事吗?
咻咻咻!
突然传来箭矢的破空之声,姬武立刻起身挡在姬南初身前,冲姬澹他们喊道:“找个黄土堆躲起来!”
大家慌忙撤退,可是,等了半晌,才发现,那些箭矢根本不是朝他们而来,而此时,远处传来了哭喊声。
“军爷,军爷,我们真的不是匪贼,不是啊,不是啊,我们从未拐过姜氏氏子。”是一个老者的声音。
“阿武哥哥,好像是刚刚替我们修车轱辘的老爷爷!”姬澹躲在黄土堆后面,压低声音说。
当一队骑兵驱赶着上十人往这边来时,明月照在他们的身上,姬澹说的没错,的确是那位老者,此时,他的胳膊已经中箭了,正跪在那些骑兵面前,磕头不止:“我们虽是流民,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这里是姬氏的地盘,我们在此处安家也是得了姬氏族长的首肯,军爷,放过我们吧,放过我们吧!”
其他十来人都跟着那老者跪下,有妇人也有稚童,还有瘦成竹竿的男子,大家形容悲戚惊恐,那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军爷却没有丝毫的心软,纷纷举起了弓箭!
“二小姐!”姬武看了姬南初一眼。
姬南初点了点头。
姬武直接出了黄土堆,大喝一声:“姜氏的部曲为何入了我姬氏的地盘?”
本来已经弯弓搭箭的姜氏骑兵都看向了姬武,待看清他脸上的刺字之后,其中一个人笑着道:“原来是姬氏武曲长,怎地,不是听说你被卖去了姚氏城吗?莫不是逃跑了,若是逃奴,人人得而诛之!”
以前姬武在军中任曲长,姜氏不少部曲都认识他。
姬武丝毫不露怯:“我的放奴可是姚氏新任族长亲自给的,要不要我砍下你的头,让你好好看看!”
“哈哈哈哈!”那骑兵突然大笑起来:“姬武,你忘了当初是如何被我们姜氏铁骑斩落马下的吗?手下败将,也敢大放厥词,今日我等倒要好好瞧瞧,到底谁砍下谁的脑袋!”
一队骑兵十二骑,姬武只孤身一人,胜败已定!
“哦?”姬南初是没有想到姜氏的部曲如此不要脸,贸然进入别人的地盘也不知收敛,竟然还要刀剑相向,看来,他们的确不把姬氏人放在眼里:“我倒要去问问姜司予了,你们要砍谁的脑袋?”
杀心已起的骑兵在听到姜司予的名字时,手上的动作都是一滞,待看到一个三岁的小娃娃走过来,骑兵的首领双眼一眯:“你是谁?”
姬南初一扬手,突然一个物件直直地朝那首领袭去,那首领直接抽出刀就要挡。
“若是毁了这玉,你亲自去跟姜司予交代!”
那首领只能硬生生用手接住那块玉,牡丹花纹的玉佩,的确是十一公子姜司予的信物。
看到那块玉佩,所有骑兵纷纷下马,单膝跪地:“属下有眼无珠,不知女公子”
姬南初上前,从那首领手中拿回玉佩系在腰间,姜司予的这块玉佩还是挺好用的,至少不用凡事都要见血:“你们不必打探我的身份,速速离开即可!”
“是!”那首领却心有不甘,目光落在那些流民身上:“主将有令,诛杀匪徒,我们需要拿人头回去复命!”
“我不曾见到这里有匪徒。”姬南初上前一步,盯着那首领:“我倒觉得你们很像匪徒!”
“女公子!”
姬南初突然一扬袖,平地起风,那风卷起地上的黄沙径直朝那些单膝跪地的骑兵袭去,无数的黄沙如利剑一般嵌入了他们的盔甲,密密麻麻的,让人头皮发麻。
这些黄沙能嵌入他们的盔甲,自然也能嵌入他们的眼睛,看来这位女公子是手下留情了,那首领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是,我们现在就离开,现在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