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噩梦纠缠,心神空荡,梦里堕入阿鼻地狱,历百千劫难,万死万生,无休无止...”吴淑媛摇头哀叹道,“自即日起,老身便往镜台寺参禅礼佛,静性修心,中秋方回。”
堂下,萧综与郑世杰相视一眼并未搭话。
“郑大人这段时日擅离职守,疏理辖下事务,如此散漫轻法该当何罪?”
“哦!禀老夫人,卑职离郡时已将治下一应公务权责托付都邮董辟..董辟向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有他代理郡下事务大可安心..”郑世杰愣了一眼道,“董辟每隔半月便会向卑职呈奏,若夫人放心不下,卑职这便差人将取来..”
“罢了罢了,倘若郑大人月底前再抓不到贼人,便请回你的广陵去吧!”吴淑媛一脸烦躁地责怪道。
“是...”
打理好一应物什,别过子英萧寍,吴淑媛当日下午便乘着马车赶去镜台寺。
夜里,厢房中。
“夫人,老夫人往镜台寺礼佛修禅去了,中秋佳节才归。”婢女小声禀道。
“这事儿谁人不知,还用你说?”郑小乔起身打量着婢女蔑然一笑,“你近些日子不似往日那般勤快了...”婢女闻之神色惶惶,低着头不敢言喘。
“府上众多婢子中属你最聪慧智谋,也正因此深得我心,然事有两立,人有二心,智而择利,利而无忠,无忠则自取灭亡...你可懂得内中道理?”郑小乔缓缓说道。
“贱婢对夫人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婢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起来吧~”
起身后郑小乔又问近况,婢女小声禀告,随后又密报一事,郑小乔听罢惊神而立,踱来踱去焦思苦想,“不杀之我郑锦之命休矣!”随即道出心中算计。
婢女听罢眉头一紧忙忙劝道,“夫人万万不可,寺内杀人一来有犯当朝律法,二来老夫人已在寺内落身,倘若行事败露岂不是罪上加罪,夫人恐...”
郑小乔听罢木木坐定,“这该如何是好...”婢女却眼珠一转计上心头,看上去不慌不燥胸有成竹,随后便凑到近前献上计谋,郑小乔听罢神色稍定,细细嘱咐后叫她去了。
却说七日前,晴霞外出置办玩物,回府的路上遇一孩童,孩童将一封信递给她,然未等她细问便又笑嘻嘻地跑开了,懵神的晴霞翻看信封却不见一字一句,这令她愈加奇怪,思忖片刻后揣好信快步返回府中。
回府交罢一应物什,晴霞趁四下无人躲进一处小房,惴惴不安地将那封信拆开,读罢后神色悲伤,情绪激动,眨眼间竟又低声啜泣,口中不住地念叨着她的好姐妹央汐。原来,这封信正是皈依佛门的央汐写给她的。
无世俗之杂念,无凡尘之情欲,如此方得空门之悟,否则身入空门,心却留在俗门,相违相悖难有大悟,倒不如入于世而悟于世,悟于世而佛法自在心中。
得难,舍更难,潜心修佛悟道的央汐已经放下了诸多杂念,割舍了诸多情愁爱恨,然她的心中始终还残留着一抹眷恋挥之不去,或许是离别之情,或许是姐妹情意,更或是浓浓的主仆恩情。
也许,当收到晴霞报安的信时,或许她就真正地放下了。
有时,放下仅在一念,一瞬,一眨眼间。
晴霞将信捧在怀里啜泣涟涟,思绪久久难以平复,正当时忽闻屋外传来侍卫巡查的声音,急促的脚步愈来愈近,晴霞一时慌张胡乱地将信塞在枕下,抹抹眼泪后佯作打扫,几个侍卫紧着便推门而入。
侍卫盘问几句后仍是一脸狐疑,晴霞急中生智,壮着胆子脸色一横,“罢了罢了!我一个婢子说的话你们定是信不过的,还不如报了俟娘知道,倘若误了事也好叫尔等担待着!”说罢拉下脸愤愤离去。
几个侍卫闻言面面相觑,神色惶惶,议论几句后便忙忙闭紧房门往别处查去了,躲在暗处的晴霞见侍卫走了长舒一口气,正要回屋取信时却被一婢子叫住,这婢子是吴淑媛差到子英房里搭手的。
“好阿姐,俟娘叫你去呢。”
晴霞思量这处厢房向来冷清,无人进出,信暂且放在屋中并无大碍,待一会子忙活完再来取也不迟,想到这里遂同婢子一块离开了。
然明里人怎知暗处深,二人走后长廊处又拐出一婢女,趁着四下无人推门而入,不大一会便出来了,怀中藏着那份信匆匆而去。更可怕的是,偷走信的婢子正是郑小乔的人。
晴霞并未将央汐出家的事告知子英,丢了信后更是忧心如焚,坐立难安,几日来茶饭不思,夜里难寐,子英问她何事烦恼她也吱唔不言。
得知央汐出家镜台寺后郑小乔便已杀意已决,又依婢子所献妙计行事,次日即差人乔装打扮,将撰好的假信送往镜台寺。央汐看过信后喜不自禁,浑然不知自己已陷入歹毒的圈套之中,性命攸关。
两日后的夜里,子英哄萧寍睡着后步入临侧厢房,稍时晴霞端着粥盘进来,无精打采面容憔悴,神思恍惚间竟失手摔碎了粥碗,子英见状亦是一怔。
回神后的晴霞忙忙跪地赔罪,捡拾碎片,子英却叫她住了手,“晴霞,你可曾把我当阿姐对待?”晴霞忙言,“蒙阿姐不嫌不弃,待晴霞情同姐妹,恩深似海,怎不是晴霞几世修来的福分!”说着竟似哭将起来。
“既如此,却又为何瞒着心事不与阿姐说。”
“阿姐为治公主的病劳心费神,日夜忧心,晴霞又怎忍再添烦事...”
“莫言其它,今日倘再隐瞒不言,往后便别再叫我阿姐了...”
连日来饱受折磨的晴霞闻言再也绷不住心头的苦愁声泪俱下,子英忙忙走到跟前将她扶起来,安抚着她的情绪。
哭罢一场,晴霞将信之事坦言相告,子英听罢泪光盈目,木在一旁半晌说不出话来。
“倘若此事被郑锦之知晓,央汐恐怕在劫难逃了...”晴霞哭道。
“不管那天杀的恶妇知道与否,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告知央汐离开镜台寺为妙。”
一番盘计后子英急撰信,差侍卫连夜奔赴镜台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