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将说漏嘴,皇后忙收住声,笑笑,“待来日你迎了新人入府,母后也可放心了。”

满园花团锦簇,云鬓生香。

……

连着三日,宋令枝都陪着秋雁到香娘子的香料铺子。

先前的七宝香车过于张扬,这几日出府,宋令枝都是坐的翠盖珠缨八宝车。

马车骨碌碌穿过长街,最后停在一间不小的铺子前,门前两根柱子油着黑漆,匾上题着三个大字:兰香坊。

秋雁款步提裙,自兰香坊缓缓走出,笑着迎上来,亲自领着宋令枝往后院上房走去。

院落落花满地,蝉鸣声声,不绝于耳。

烈日炎炎,天热得厉害,秋雁这两日都在铺子帮忙,自是忙得脚不沾地,然瞧着面色却是极好。

“这屋子是奴婢自己收拾的,姑娘放心。”

槅扇木门推开,入目是四扇缂丝屏风,往里走,博古架上炉瓶三事俱全。

宋令枝摇摇头:“我也不时常,倒也不必如此破费。”

秋雁笑笑:“香娘子听说姑娘怕冷,特地吩咐奴婢收拾了这屋子。姑娘今日可还觉得身上冷?”

说着,秋雁仍

是忧心如焚,“姑娘还是唤大夫来瞧瞧罢,先前在家,也不见姑娘这般畏寒,总拖着也不是事,或是……水土不服?”

宋令枝:“不过手脚比往日冷了些,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能应付得来。”

宋令枝摆摆手,赶着秋雁出门,“我刚刚瞧见,那铺子好些人围着,你快去罢,我这有白芷伺候足矣。”

秋雁一步三回头,终还是挂念宋令枝:“那奴婢唤红玉过来。先前奴婢买了些茶果糕点,姑娘尝尝也是好的,也不算白来一趟京城。”

香娘子并非京城人士,初来乍到,又因方言在京中闹了好大一番笑话。街坊邻里笑她一个女子抛头露脸,也不大和她往来。

这香料铺子本只有香娘子一人打理,后来有一年寒冬,一个小姑娘饿晕在香料铺子前。那小姑娘不会说话,自小就被父母遗弃,流落街头,遇上香娘子后,才有了红玉这个名字。

白芷为宋令枝斟上热滚滚的红茶:“奴婢瞧着她,就想起魏管事,也不知道他如今可还好。”

……魏子渊。

宋令枝擎着茶杯的手稍顿,那日在马掌柜的胭脂铺子见到箭矢后,这两日宋令枝出府时常留心,却并未再见到和魏子渊相干的消息。

她轻轻敛眸,颇有几分心不在焉听着白芷叙家常。

忽听门外一阵细细的脚步声传来,那人走路极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和不安。

红玉双手端着漆木茶盘,惶恐不安站在门口。

她往日只在后院烧柴做饭,冷不丁瞧见宋令枝一行人,穿金戴银,云堆翠髻,宛若天上神仙。

红玉不敢细瞧,又怕遭人嫌弃,匆忙搁下茶盘,转身就跑。

白芷着急追着上前,手上的赏银还没送出去,红玉先是自己绊住自己,直直在乌木长廊上摔了一跤。

幸好只是手心擦破了点皮,并无大碍。

宋令枝忙不迭让白芷扶人进屋:“那螺钿柜子有瓶红花油,你去取了来,给她涂上。”

许是常年饥寒交迫食不果腹,红玉身子瘦弱,面黄肌瘦,她低着脑袋,畏缩站在角落,小手颤颤抖动。

白芷拿来红花油,欲给她上药。

红玉双手藏在背后,不肯拿出来。

白芷为难望向宋令枝:“姑娘,不然把红花油留给她,让她自己涂药罢,奴婢瞧这孩子可怜见的,似是怕极了。”

宋令枝拍拍白芷的手:“你先让开。”她俯身,同红玉平视。

先前因为魏子渊,宋令枝学了一点手语,如今正好用上。

红玉愕然抬眸。

到底还是小孩子,不出片刻,她已从角落走出,同宋令枝坐在贵妃榻上,手上拿着奶油果子。

怕糕点粉末弄脏宋令枝的屋子,红玉不敢细嚼慢咽,一口直直咽下,险些呛住。

宋令枝忙唤白芷取来热茶。

红玉比划手指:多谢。

宋令枝笑笑。

大抵是自己和红玉相

谈只用手语,小姑娘逐渐放松,肩膀也不似先前那般紧绷。

白芷捂嘴笑道:“秋雁究竟是如何听的话,对香娘子不忠的竟是将军,而非生。”

宋令枝弯唇:“香娘子在京多年,素日只同香料打交道,她能认得的说得准的,也是那些香料名。”

有时说着话,还会蹦出几句方言,秋雁这两日同她讲话,也是半蒙半猜。

白芷抿唇,颇有几分不解和诧异:“不过这将军也真是奇了,当初若非香娘子施以援手,将他从海上带回去,他说不定早就尸骨无存了,怎的还忘恩负义,将人丢在京城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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