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用不用我来接你?”,喵拉利行驶到小木屋对面的马路后,叶停下车问向秦歌道。
“不用了,我有车,自己去就好”,秦歌干巴利落脆的下了车,怀抱着牛奶留下一句看似很帅气的话,潇洒的走向了小木屋。
“这小子,还真生气了,还好他不知道那天我连接近他都是故意的,要不然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叶苦涩一笑,微嘲道,他自诩算无遗漏,步步诛心,却不料一朝失手,满盘皆输。
那日他去盛大鱼坊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给齐律送礼,以他的家产,根本不需要和秦歌这种小破孩儿置气争夺一个没什么用的赌鱼名额,之所以刻意找上秦歌,终归到底是觉得这少年和他将要合作的温秋很可能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
包括之后故意以小鱼干引导秦歌,让他陪自己去参加燕京市的求偶大会,这些都是为了让秦歌和温秋相见做铺垫,可惜他没料到的是,秦歌这个小孤儿竟然还是个视金钱如粪土,并且敏感狡猾异于常人的家伙,任他如何也想不到,少年的躯壳里住着的可是一个比他还老的老男人。
轻叹一声,叶有些自作孽不可活的感慨,但同时他心里也坚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秦歌这小伙子,他必须要拿下!
…
秦歌一脸困乏的推开小木屋滋溜作响的房门,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半眯着眼帘就想冲向柔软香甜的大床,可惜还没等他迈步,一道熟悉且温暖的声音就冲散了他的睡意。
“小歌!你回来啦”,琴姨蹭的从椅子上起身,眼角处尚且挂着一丝泪痕的她满是惊喜、满眼期待的看向了秦歌。
“琴姨,你还没睡啊,今天怎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好香啊”,看向琴姨的同时,秦歌还注意到了桌子上的各色佳肴,虽然都是家常菜品,但对秦歌来说这可比叶所说的鼎香楼美味的多。
至少琴姨永远只是想让自己吃饱,但叶这些黑心大手子却不会这样。
“你还没吃饭吧,先吃几口再说话,琴姨去给你倒杯热水,在外面吹了不少冷风吧,别吃太急”,陈琴暖暖一笑,转身去厨房倒了杯热水递给了秦歌。
“谢谢琴姨,您也吃啊,这么多我自己肯定吃不完”,秦歌还真有点儿饿,羊肠汤暖胃还行,要真想填饱肚子,那还得吃大米饭,一天不吃大米饭,那人生岂不是要完蛋。
“琴姨吃过了,你快吃吧,琴姨看着你吃就好”,陈琴托着下巴,神情中流露出无限的不舍和眷恋。
秦歌感受到了陈琴今天的异样,对此他心知肚明,却只是埋着头傻傻的吃着饭,有些美好的场景,谁都不愿意率先打碎。
南北和牛奶难得乖巧的跑到一旁优雅的蹲坐起来,丝毫没有发出秦歌平时最烦的喵喵声。
空气在两人两猫的寂静中逐渐有些微凝,除去秦歌吃饭的搅动声以及彼此克制起来的浅淡呼吸声外,此刻的小木屋,真有种蒸笼的感觉。
茶饱饭足已是十分钟之后,眼看秦歌风卷残云般吃完了自己盛的饭,琴姨欣慰一笑,率先打破了沉默。
“琴姨的手艺没变差吧?”,陈琴笑问道。
“当然没有,琴姨做的饭永远不会变味儿,永远是我心里的第一香”,秦歌毫不夸张的说道。
对他这个孤儿来说,这种饱含母亲味道的佳肴,是他两世为人以来第一次尝到,这种感觉,是那些从始至终都拥有过的人永远无法体会和珍惜的,不真正失去某些东西,你永远无法感悟它的珍贵。
琴姨这一盘简单的炒土豆丝,在秦歌心中已经碾压过了他前世吃过的所有佳肴,或者说,两者之间根本没有可比性。
“臭小子,最近你可是越来越贫嘴了,不过这样也好,能说会道一些,以后去了那里也不会受欺负”,陈琴刚开始还在笑骂秦歌,说着说着却止不住流着泪感慨起来。
秦歌连忙起身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了陈琴,嘴上也抹了蜜一般的安慰起来:“琴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儿也不去,琴姨在哪儿,哪儿就是我的家”。
“真的吗?”,琴姨的眸子闪过一抹亮光,紧接着却又涌上一抹黯淡,“可是那样对你太不公平了,琴姨不能这么自私,我就算再舍不得,也不能阻止我的歌儿奔向更好的生活”。
说到这里,刚有所收敛的眼泪再一次止不住的奔流而出,这个苦命的女人,二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倾泻了出来。
陈琴今年才刚刚四十岁,但相比那些保养有法、养尊处优的同龄贵太太,陈琴原本秀美温润的容颜早已被风霜侵蚀的没了样子,皱纹和皲皮悄无声息的爬满了她的脸庞,头上过半的银丝注满了辛酸和清苦。
“琴姨,我已经和温家的人谈过了,我告诉她,您去哪儿,我就在哪儿,您想去温家,我就陪您去温家,您想留在这里,我就留在这里,我的未来,我的远方,都由我自己来创造,您不用担心我会因此失去温家的资源,我只在乎您的看法,其他的,我根本不在乎”,这个老男人在这一刻仿佛真回到了少年时代一般,那样的壮志昂扬,那样的温情体贴,这个从没体会过母爱的男人,在陈琴面前,终于展露出了自己孩童时期的稚气。
也许,秦歌根本就没长大过,幼稚、童趣、弱小,这本是一个孤儿终身无法摆脱的特性,那些看似坚强孤僻的伪装,不过是无人疼爱下,被动披上的尖厉外壳罢了。
纵使他和陈琴的年龄只相差十多岁,但在这一刻,他宁愿自己就是这个稚气未脱,满嘴青涩的少年。
陈琴的眼泪愈发浓郁,和最初的悲恸不同的是,这次的泪水之中,隐藏着更多的感动和欣慰。
她抚育了二十年的娃娃,终于长大了,但正因如此,她才更不加不能阻止他奔向更好的未来。
“小歌,琴姨哪里都不会去,但你不同,你的亲生父亲同样思念你,琴姨不会那么自私,你一定要去温家走一趟,并且你也长大了,该出去闯一闯了,琴姨就留在这里,在外面累了难过了,就回琴姨这里玩闹几天,在温家受气了,就回琴姨这里,咱又不是没有家,不用受任何人的气,琴姨要把属于咱俩的家永远的留下,你要记住,琴姨永远会站在你身后,向你敞开家的大门”,陈琴稳了稳情绪,带着哭腔抱紧秦歌道。
她也知道选择去温家会让自己的生活好起来,但她更知道,寄人篱下永远不是长久的办法,她要做的,就是为秦歌永远的布置好一个温暖且没有任何烦恼的港湾。
有妈的地方,就是家…
“琴姨,不管我去哪里,我都只有这一个家,温家,我去也只是尽一下礼仪罢了,那里不属于我,永远不属于”,秦歌的眸子里也逐渐染上了一层泪雾,情至深处,谁人不落泪?
两人抱在一起,紧紧的感受着彼此的温度,秦歌第一次感觉到了来自身体和心脏上的双重温暖,这是前世他找的那些大龄女朋友所给不了他的感觉,要不说母爱无价,你身上有她的奶香味,怎么还敢不孝?
孤儿珍惜来之不易的母爱,逆子推开稀疏平常的母爱,要不说有些逆子就不该留在这个世上,凭他们的作为,根本不配拥有母爱。
“歌儿,这块儿玉坠你收下,这是你爸爸当年留给你的传家宝,琴姨怕被温家的仇家认出来,所以一直没让你戴着。现在不一样了,咱要回就光明正大的回,从今天开始,你要一直戴着这块儿玉坠,有这块玉坠在,温家没人敢看不起你”,陈琴还是担心秦歌回到温家之后会遭受到不公的待遇,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就是送给任何人也害怕被伤害。
陈琴对秦歌的偏心在城南福利院已经是人尽皆知,可能你对两人的关系尚且停留在秦歌每个月只有三百块钱的生活费,但你却不知道福利院每个月只有五万块钱的补助金。
五万块钱,八十个小朋友,二十个修女,抛去吃饭水电不谈,平均到其他人头上的钱能有多少?况且秦歌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正常的福利院小朋友过了十五岁别说是补助金了,连吃饭都得自己出去做工去赚。
这样一对比,这三百块钱的重量比之三百万还要沉甸甸,为了从五万块钱里抠出着三百块来,陈琴受到的白眼和质疑,又能赋予谁人说?说她偏心也好,说她自私也罢,但一个母亲偏爱自己的孩子,又需要向何人解释?
秦歌接过了陈琴递过来的玉坠,这块玉坠由天蓝色的极品冰种玉髓打造,是温家代代相传的珍宝,在圆形的坠体中间,有一个镂空的温字,代表这是温家人身份的象征物。
至此,秦歌的身世之谜,陈琴的隐瞒之谜,彻底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