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龄在西院醒来,脑袋昏沉,阵阵疼痛。她打量周围片刻,深深拢起眉头,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屋子。
“唔……”温龄捂住额头,嘤咛了一声,又闭上眼休息了片刻。
门外玉漏听到了她的声音,立即命人将醒酒汤取来,端着汤进了屋子。
“万姑娘,这是醒酒汤,快喝了吧,能让你舒坦些。”
温龄接过药汤喝了,疑惑地问她:“玉漏掌事,我这是在哪?我记得昨夜我来找门主饮酒,然后我就,我就……”
“这里是西院。昨夜你在水榭喝醉了,门主吩咐将你送到这屋里休息。”玉漏笑道。
真的只是这样么?温龄眼前似有模糊的景象闪过,却浮光掠影,抓不住任何画面。
她甩了甩脑袋,又问道:“那门主呢?我有事要见他。”
“今日一早,东琅的难民涌入松州城,门主已先行去布置了。”玉漏道。
温龄愣了愣,急忙掀开被子下床。
玉漏收好药碗,压住她的手,打断她道:“姑娘莫要着急。门主知道你对此事上心,必定心急如焚,故而命我留待此处,等你醒来休息整理好了,再领你过去。”
“这么说,门主不生我气了?”温龄欣喜问道。
玉漏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姑娘快收拾收拾,待会儿我请马夫将马车准备好,咱们就出发。”
温龄笑眯眯地应了。
王家每年收纳无数难民,所设置的难民村在松州城北边的郊野处。此处地势广阔低平,坦荡如砥。成片的良田纵横排列,连绵的平坡种植着大量作物。村中青头房舍井然有序,路旁排排柳树低垂着,村中阡陌交错相连。
这哪是什么难民村,简直是世外桃源。温龄从马车上下来,极目眺望了一圈,心中感慨了一句。
两人进了村子,村中百姓们都忙着照顾新到的难民。玉漏拉着温龄绕过忙碌穿梭的人群,来到了村子中央一处聚集地。
密密麻麻的难民衣衫褴褛,排列着队伍,燕绝与朱纨正在发放粥菜与土料。王亦阙在不远处调派人手,协调各方需求。
温龄看了看周围人群,发现其中有不少陶人,一部分缺胳膊断腿,一部分掉瓷漏土。他们压抑着剧烈的痛苦,颤抖地吃着到手的土料。
她的眼眶红了,拨开人群,疾步走到王亦阙跟前,哽咽两声对他道:“我来了。”
“五柳,带她过去。”王亦阙看了她一眼,对身边一个少年吩咐了一句。温龄跟着那名唤五柳的少年去了,玉漏留在王亦阙身边帮衬。
温龄跟着少年快步到了一处院子,院中有一处大空地,空地上支着油布棚子,遍地躺满了奄奄一息的陶人。一眼扫过去,少说有一两百人,陶医与医护却只有寥寥十几人,所有人皆忙得脚不沾地,不停穿梭在病患间。
她再也顾不上其他,卷起袖子束起头发,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将牲畜皮肉丢入大锅内,放入物料药草,熬制刺鼻腐蚀的肉浆,或者打磨敲碎兽骨,给陶人续上骨骼。她事事在行,样样娴熟。
不过一两个时辰,院中陶医都对她肃然起敬,积极听从她的安排。村中的原住陶人都纷纷自发来帮衬他们,在温龄的布置安排下,情况倒是好转了不少。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温龄与众人来到聚集地休息,她的十指因物料浆汁腐蚀,已红肿开裂,皮肉道道翻开。
朱纨走过来递给她一碗粥,拍拍她的肩膀问道:“怎么样?撑得住么?”
温龄接过来喝了几口粥,对她笑道:“我曾跟我祖母去过许多灾区,上过战场救治伤兵,这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