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店小二瞧了瞧门,道:“公子,给您送熬好的药。”
“进来。”王亦阙扬声。
那店小二将药碗送过去,看见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神色暧昧道:“您二位这是……”
王亦阙冷冷瞥他一眼,那小二察言观色,立刻笑眯眯地改了口。
“哎哟夫人您醒了?您躺了两日,公子就整整守了两日。要我说您命真好,寻得个这么好的相公……”
“多话。”王亦阙端着药碗瞥了那小二一眼,小二嘿嘿一笑,便转身走了。
他将药碗递给温龄,却看见她脸上凝重沉郁的表情。
“京池城乃君王脚下,不能无故进京。我们面生,过于醒目,故而要找个避人耳目的借口。”王亦阙吹了吹药汤,对温龄解释,“夫妻进京探亲,倒更为朴实自然。可这毕竟有毁你的清誉,倘若你不同意,我也另有法子。”
温龄并未认真听他说了什么,神思疑惑深沉,又陷进昨夜那亦幻亦真的梦境去了。
“倘若你介意……”王亦阙见她眉头深锁,以为她心头反感。
“王亦阙。”温龄忽然仰起头看他,打断他的话,“为什么鹿血地的百姓说你害死了他们?战场常有变数,谁能保证一定致胜?即使是你牵头参战,也不应该把气全撒到你头上来。”
王亦阙渊默地凝看着她,半晌没有答话。
“因为我错信了一人,遭他背叛,中了他的圈套。”王亦阙喂她喝了一口药。
“倘若我说……倘若我说,陶人起义时,我曾到过鹿血地,你会否相信?”温龄抓住他的手腕,目光急切。
王亦阙微微吃惊,笑道:“那时你至多六七岁,怎么会来到战场?”
“我是被人绑来的,被……李国公绑来交给了庞将军的。”温龄用力回想,脑中疼痛,脸色一时苍白。
王亦阙眸光微闪,凝睇着她。忽然之间,他脸上闪过一丝震惊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温龄迫切想知道真相,“你能不能把当年的实情原原本本告诉我?我想知道我爹为何毒杀东琅骑兵,我想知道……”
王亦阙笑了笑,抚摸她的鬓发,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有些事情我也尚未清楚。待我求证了,一定告诉你。”
温龄点了点头。
三人在鹿血客栈逗留了三四日,直至确定温龄并无大碍才再行出发,上路赶往京池城。
大约又走了十天路程,他们终于到达了京池城。
正是黄昏后,温龄站在城门口,与梦中一样,抬起头仰望城门上高挂的“京池”二字。熟悉之感仿佛潮水涌来,她好像常来这里,又好像没有来过。
王亦阙拢着袖子,望着京池城高大的城门,思绪瞬间回转至儿时。他父母早亡,家中旁支常欺凌他,唯有他的曾祖父对他百般宠爱,常带着他在南北圩市闲逛,或去一线香看古董金器,或去清波湖品茶赏景。
只是他曾祖父已经不在人世,他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悲凉之感。
日子已接近中秋,京池的秋日总是如此不如人愿。城门外的梧桐树叶早早泛黄,一时北风吹起,卷起一地残黄,宛如一幅萧索肃杀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