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闳阙气闷,连嬴政看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他想到了他的母后,虽然她背叛了自己,仅仅是为了一个男宠。但想到幼年时在赵国的日子,他们相依为命,有人对他不怀好意时,母亲总是将他护在身后,逃亡的路上也不惜舍命也要让他回到秦国。这些本以为已经远去的记忆,此刻如此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
嬴政深吸几口气,将心中的情感压制下去。
一旁的闳阙察觉到他神色有异,关心的问:“你还好吧?”
嬴政摇摇头,示意无碍。
此时鬼童已悠悠转醒,虽然恢复的正常意识,但在他眼里一个是破坏父亲花园,还打伤他的恶人,一个是鬼鬼祟祟偷东西的小偷,所以恢复意识也不妨碍他敌视二人。
闳阙不想与他再做纠缠,出其不意绕到鬼童身后,拎住他的衣领,把他扔进乾坤袋。
“搞定。”闳阙快速扎好袋口。
嬴政走到她面前,“那个女鬼还在里面?”
“是啊,怎么了?”谁叫她手头上资源有限呢,只得委屈他们母子俩在里面暂时“团聚”了。
“无他,甚好。”嬴政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闳阙,不知她是真单纯还是有意为之,希望那个女鬼等会不至于缺胳膊少腿,“走吧。”
“我们要去见冯半阳?”
嬴政点点头,他现在也想会会这个人,怀里的东西刚刚匆忙一撇,只觉得字晦涩难懂,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字,直觉告诉他这两样东西将对他的未来产生巨大影响。
二人出了冯府,准备去衙门,大街上的人来来往往都有意无意往这边瞥,冯家也算是此地名士,冯半阳更是风评颇佳,官府无缘无故抓人少不得激起民愤。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嬴政决定还是派一队亲兵将人提过来,他和闳阙就在此等候。
人很快便被带来了,即使带着手铐枷锁,眼前的人也算不上狼狈,一身长衫,十分儒雅。
修行的人达到一定境界可以看到别人身上的气运,譬如闳阙在嬴政身上感受到的王气,而害人之人通常带有血煞之气,但她在冯半阳身上没有看到。
冯半阳的目光在眼前的一男一女身上扫过,最后落到了闳阙身上,看得出来嬴政虽威仪不凡但只是个普通人,真正有修为的是这个女子。
“昭儿呢?你把他怎么了?”冯半阳厉声问到,神情却都是掩饰不住的焦急和关切。他与昭儿之间有血契相连,即使相隔万里也能感应到彼此,但刚刚这种感应却突然被切断了。
他想到了那天闯进来的修士,在她离开第二天就有王城的士兵来捉拿他,是巧合,还是精心设计,只为把他支开。
冯半阳后悔不跌,昨晚就不应该乖乖进大牢,否则现在也不会让昭儿孤立无援。
“别担心,他没事。”闳阙宽慰到,知道冯半阳不是坏人,她的态度也好了不少,甚至还有点心虚。
“是你将他制成小鬼的?”嬴政问。
“是又如何,与你们何干?”
“哼,寡人的国土上还容不得你胡作非为。”
冯半阳有些吃惊,他竟是秦王,本以为只是咸阳来的达官显贵,但堂堂秦王陛下何必带人来此穷乡僻壤找他麻烦,冯半阳不解。
“哈哈,他开玩笑的。”闳阙打着哈哈,缓和气氛,引来嬴政一阵白眼。
冯半阳无心听他们唱双簧,他知道咸阳宫能人众多,光眼前这个姑娘他都无力应对,更遑论秦国的百万雄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这一切都与昭儿无关,他也是受害者,你们放了他吧?”
“既是受害者,你为何还将他弄成这样,人不人,鬼不鬼。”
“是我的错,是我不甘心。”冯半阳闭着眼睛,缓缓道。
嬴政和闳阙相视一眼,没有打断。
“昭儿本就天赋异禀,我将他带在身边,只为能时时教导,只要他一心修行,也许有机会成为这个末法时代的一代天才。”
“末法时代?”嬴政听到这个词十分在意,难道法术曾在这片土地上繁荣一时,但如此强大的群体,到今天为何连传说都没留下几个,还走到了穷途末路。
“这是我为这个时代取得名,”冯半阳苦笑,“我祖上在殷商时期也是修真者中的佼佼者,从他们留下来的笔记中,我发现至少在周朝前期不仅能人异士,连妖魔鬼怪都多如牛毛,甚至武王姬发能登上王位,其中也不乏修真者的助力,但自周朝建立后,这些妖魔渐渐不知所踪,也没有新的修真大能出现,我祖父和父亲终其一生也只是个普通人,我日日苦休也不过学得些皮毛,现在这个世道可不正是修真者的末路吗?”
也许是多年来没人可以倾诉,也许是为了换取昭儿的平安,此时冯半阳一股脑将多年来心中的苦闷说出来,竟感觉轻松不少,他的家族还幻想着昔日的荣光,自他记事起便被逼着学习法术,即使收效甚微,他的祖父,父亲也从未放弃,而他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他们的翻版。
殷周这段历史闳阙再清楚不过,因此无甚兴趣,倒是从冯半阳的自述中,她终于明白事情始末。
冯半阳自己资质平平,却无意中发现了昭儿这个修真奇才,自此以后将所有希望都倾注到他身上,没想到这一切却被昭儿那个神经病的娘毁了,为了不使一腔心血付之东流,便将他制成小鬼,继续让他修炼。
闳阙不知如何评价这些人,一群疯狂的人毁了一个无辜孩童的一生。
“我不会杀你,不过你虽在这件事中并未加害他人,但所行终非正道,他也因你的一时不甘而不能正常转世,希望你就此收手,那个小鬼我也要没收了。”
听到闳阙这么说,冯半阳有些意外,他以前也遇到过其他修真者,修为比他更不如,人品也是极其低劣,无一不为了一点资源想治他于死地,“那你想怎么处置昭儿?”
“不过是送他去他该去的地方罢了,你不必担心。”
冯半阳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他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何况以昭儿现在的情况还能去投胎,已经很难得了。
“那能让我再见见他吗?当年我没能救他,现在请让我和他好好道个别,再送他一程吧。”冯半阳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