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件事都在王亦阙的掌控中,李卞私下买卖土地他知道,偷运陶人他也知道。放走上吊那家人的幼子,护他到京池喊冤……不,也许更早。李卞的罪证一宗接一宗呈报,从头到尾都没被国公府压住。
甚至……极舟江忽然接连沉船,说不定……也是他的手笔。
她已经忘记自己是如何回到必清阁,等到王亦阙来到她面前,她才缓过神。
“阿颜说你不太好,我便来看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王亦阙嘴角微微扬起,语气温柔。
温龄摇摇头,警惕地看着他,眼神闪烁,向后退了两步。
王亦阙看着她这副样子,眼神一滞,嘴边的弧线逐渐冰凉。
此后两天,温龄对他避而不见。他也很识趣,并不强求分毫,由着她去了。
“阿龄,你是怎么了?”杨颜担忧她。
“阿颜,倘若一个人诡谲多端,精于算计,你还会相信他陪伴他吗?”温龄问。
她自小受家中教育,作为一个医者,须得秉持一颗悬壶济世的无私心。她为人虽然依旧赤诚纯真,但是她亲见家族灭亡,惧怕背叛,惧怕诡计利用,惧怕……王亦阙的智计与缜密。
“许多事情无谋不成,有时候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算计也是难以避免的,不是吗?看一个人,无须看他对待别人,只需要看他如何待你。最重要的是,他真心待你。”杨颜答道。
“那,如何判断真心?如何知晓日后他不会算计你,利用你?”温龄又问。
杨颜看着她,颇有些心虚。她自然知道温龄说的是谁,可她不可否认,王亦阙确实已经布她入局。不仅算计利用,更是借刀杀人,害了她一家人。
“阿龄,难得糊涂。”杨颜只能如此说。
难得糊涂吗?温龄在心中问自己。
过了两天,就在李卞被流放的这一天,王亦阙带着众人上了马车回南境。就在京池城门口,有人已经在等候。
“先生,师母,此一别千山万水,章台祝一帆风顺,归期平安。”章台一拜。
王亦阙微微一笑,道:“多学,勤习武,多听听你父亲的话。”
“是,章台谨记于心。”章台道。
他身后的王博却站在原地,不肯过来道别。直到章台拉了拉他,他才回过神来。
“先生,博……”王博哽咽一声,看着王亦阙,眼中起了雾气。
“博要好好打理铺子,你师母说要向你收租的,可别忘了。”王亦阙笑了笑。
温龄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不自觉泪水盈了眼眶。
天南地北,与同袍相别。怎知两相无恙,又怎知下次再会是何时?
燕绝推着王亦阙上马车,王博忽然三两步走上前来,朝王亦阙重重一拜。
“博,多谢……多谢先生……”他压抑着声音的颤抖。
王亦阙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博,保重。”
众人上了马车,马车启程离开了京池城,驶向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