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温龄给尉迟胥换药时,家中三姐缓缓走来,手上端着木盘,盘中有两碟小菜与一壶酒。
“漫漫长夜,家父知晓三位长谈,略备薄酒,聊此清宵。”老三将手中酒菜端出,起身出门。
酒?家中何时有酒,她怎么从来未曾见过?温龄心中有疑。
到了门口,老三又呼唤温龄出来,对她轻声道:“哦对了,有一事我险些忘了。来怡,父亲唤你去祠堂,说是有事与你商谈。”
“祠堂?”温龄觉得有些奇怪,回首看了看屋内的尉迟胥,便随着老三走了。
“哎哟这想什么来什么……”温龄走后,屋子里的杜良端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要是想葬身此地,就尽管喝。”尉迟胥睨了他一眼。
杜良端酒杯的手一抖,那杯酒洒了一地。
温龄来到祠堂,温如松与她母亲端坐在木椅中,见到温龄来了,母亲的眼中似有悲戚之意。
“爹娘可是有什么吩咐?”温龄问。
两人缄默了片刻,祠堂中一片死寂。
香炉中香支尽,余烟点点。
许是受不住这样压抑的气氛,温如松沉声道:“来怡,你切莫怪爹爹……”
温龄不明其意,有些茫然。
“那尉迟胥并非善类,乃是西粦君王。为了保我温家,我只能……”温如松尚完说完话,温龄脑中嗡的一声,仿佛炸开一道天雷。
她霎时起身,提起裙摆飞奔而去。
“那壶酒,那壶酒……”温龄焦急万分,面容紧绷,唇色苍白。
待跑到了尉迟胥院子里,罗裙一翻,她几乎跌倒:“尉迟胥,不要饮那壶酒!”
温龄奔到门口,却见尉迟胥端身而坐,目光深深地盯着桌上的酒壶。她呜咽两声,三两步走过去,轻轻抱住他。
尉迟胥缓过神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温声问道:“怎么了?怎么哭了?”
温龄止住了泪,瞥了一眼桌上的白瓷酒壶,切切的问他:“你有没有饮酒?”
“来怡姑娘方才叮嘱,负伤忌酒。尉迟胥怎么会忘?”尉迟胥眸中藏着哀意,却又笑看着温龄,“这酒怎么了?”
温龄长松了口气,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尉迟胥扶住她。她勉强一笑,掩饰道:“没什么,我也是……忧心你饮了酒伤身。”
她平复了呼吸,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四周,问:“那两位先生呢?”
“夜已深了,我让他们回房歇息了。他们身上有伤,也饮不得酒。”尉迟胥抚摸着她的鬓发,含着笑执起酒壶,交到她手中,“既然饮不得,也不能浪费了这难得美酒……将它交还给你父亲,告诉他这酒我们就不饮了,多谢他的美意。”
温龄凝看着他,眼眶渐渐红了:“你知道了是不是?你明明就知道这壶酒……”
“好了,不要说了。没有发生的事,就当作从没有过。”尉迟胥打断她,执起她的手,“谁让你救了我的命呢,谁让他是你的父亲,谁让我……”
说到这里便住了口,双眸凝视着温龄。
他情意款款,玄黑眼眸里浮着浅光,溢满了倾慕之意:“你等我三年,我会再来寻你。”
温龄眼泪簌然落下,微微点头,朝他笑了笑。
从尉迟胥院中出来,温龄手里提着那壶酒,去往温家祠堂。
这夜里残烛未烬,飘渺的灯火在夜风中摇曳,庭中夜树低垂小池塘,一落残叶蹁跹而下,坠入水面,泛起一圈圈银色的涟漪荡漾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