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心里却是最清楚不过了。王亦阙这缓兵之计用得得心应手,其实,他非但对李岚因不上心,反而是处处防备,深有芥蒂。
此时,温龄恰巧到了西院中。
玉漏远远便望见她,遂出声打断了屋内的谈话,道:“门主,万姑娘来了。”
屋内沉默了片刻,李岚因窸窸窣窣整理衣裙,而后起身向王亦阙行了礼,迈着轻步走向门边。玉漏为她打开门,她便掩着微红的眼匆匆走了。
温龄急忙拦上去,道:“岚因姑娘,前几日万龄连累你受罚,心中实在惭愧。因我要事在身,不能亲自前去,故而特地遣了丫头去给你赔礼,请勿见怪。”
李岚因掩着面,强忍厌恶之意,笑道:“万姑娘客气了。倘若姑娘能医治门主之症,岚因就算如何受罚,都是甘愿的。”
话毕又急忙道:“岚因尚有要事,急于回药房一趟,姑娘请自便。”
说罢便匆匆走了。
温龄有几分疑惑,想了想又释然了,走到了王亦阙屋前,见到了玉漏,俯身行礼道:“玉漏掌事,我来向门主请示一些事务。”
玉漏见到这位斯有礼的万姑娘,心中舒畅了几分,笑道:“姑娘请进吧。”
温龄进了屋中,见到王亦阙合着眼,舒适地躺在美人椅中,不由得轻声叹了一句:“我与柳大夫整日满面愁容,担忧你的身体。你倒睡得这么安心,当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走到王亦阙身边去,跪坐在他身边,见他的手耷拉着伸出来,正拉过去给他把脉。
王亦阙忽然睁眼,诙谐清绝的口吻道:“多谢万姑娘谬赞,王某不敢称为皇帝,也非姑娘所说的那样安心,正忧心忡忡地苦等姑娘来呢。”
温龄吓了一跳,怒瞪他一眼,微怨道:“你倒是喜欢吓唬我。”
王亦阙笑着看她,问道:“今日来找我请示什么?”
温龄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与他计较,肃目道:“今日我与柳大夫定了一套医治之法,决定从你的饮食,用药一齐下手,为你尽力一试。”
王亦阙散漫笑道:“此事你告知沈管家即可,不必来打扰我清修。”
“这方法非同一般,十分刺激,故而必须向你请示,需要你的首肯。”温龄一本正经道。
王亦阙微微颔首道:“准了。”
“堂堂王家门主,承诺了可不能反悔。”温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王亦阙自觉上当,心道一句不妙。
温龄给他把了脉,拿出药箱中的手册用心记录。王亦阙看着她勾头写字,一笔一划工工整整。不知为何,竟觉得心安。
午后暖和的风正回旋在庭院里,有几缕游荡入屋。推门半掩着两人的身影,金光暝影交杂互错,投照于房中。一切静谧安宁,仿佛岁月已久,一如寻常。
“好了,今日便如此,我还要去给朱纨看伤,你继续躺着吧。”温龄轻柔一笑,转身离开。
她身姿翩然轻盈,衣袂翻飞间,卷起轻微的风丝。王亦阙竟在满屋的天香子中,闻见她身上的药草香。
实在有一种幽微清妙的细腻柔软。
看着她离开,王亦阙收住飘远的神思,眼中露出复杂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