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见杜良抱着酒袋又连灌了好几口,那小厮见他已然醉死,对吴掌柜使了个眼色,便悄摸离开了客栈。
过了不久,杜良便轰然倒地,全然失去意识,醉的不省人事了。
他这一醉,便误了大事。
这事听来蹊跷,也确不可能这样巧,自然是有人做了推手,在背后布了局。这布局之人,正是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王氏门主,王亦阙。
这夜里,王家西院中庭柯幢幢,绸纱帘幕低垂,王亦阙正懒懒的靠在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瓷白酒瓶。酒气蔼蔼,满室生香,足以醉人。
宅中长居的柳大夫前来给他诊脉,见他手中拿着酒瓶,不悦道:“就你这身体还饮酒!我看你是嫌命太长!”
王亦阙神情闲散,笑了笑:“柳大夫我可冤枉,这酒非是我要饮,是我给他人的赠礼。”
“赠礼?给谁的赠礼?拿‘梦华醁’做赠礼,这一杯下肚就须得睡上两日,只怕是要把人喝死!王亦阙,你别给我找事啊,西台玉那小子身子也不见得多好,你可别……”柳大夫气得胡子都飞起来。
“呵呵呵,柳大夫真有趣……”王亦阙低声笑着,嗓音微哑低柔,“您就放心吧,我不会送西台玉这种东西。”
柳大夫让他笑的有几分尴尬,忸怩问道:“这几日头还疼不疼?”
王亦阙笑着摇头:“不疼。”
“腿呢?腿疼不疼?”柳大夫又问。
“腿也不疼……”王亦阙看着他,知道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托着下颌笑道,“柳大夫也挺关心我的嘛,我还以为您只在意玉兄呢。”
柳大夫轻骂一句:“整日里没个正经!按时吃药!”
说罢便提着药箱离开了。
王亦阙收起笑容,指尖滑过那酒瓶沿口,轻轻的敲击着。
梦华醁做赠礼,倒不会把人喝死,只会让人沉醉。至于要沉醉到几时,那就要看杜良究竟喝了多少了。
这头王家倒如同往日,清寂冷漠。温家却大不一样,第二日便是家中老六馥玉的及笄之礼,家中忙前忙后准备着。
温龄将袖子折到臂上,以细绳系住,手下正在给大家舂明日及笄宴上的泥。家中陶人食用的泥,自然不能是土里挖出来的生泥。那生泥中带着许多虫卵与恶疾,故而需要先加入药草一同磨碎了,再加入净水舂过,方可食用。
“阿姊阿姊,你快给我看看牙!我刚刚吃土的时候好像嚼到了一条蚯蚓,卡在牙缝缝里实在难受!”飞谷凑了脸过来,咧开嘴露出两排白牙。
温龄伸出手叉开五指,一把罩住飞谷的脸,举着手中的舂子作势要打他:“臭小子,你又偷吃生泥!我看你是想长虫了!”
“那我不吃生泥,我搅搅你磨好的紫泥吃吃,好不好?”飞谷笑眯了眼,飞快的伸出食指搅了搅温龄舂钵里的泥。
“臭小子这么脏!看我不收拾你!”温龄举着舂子站起身,追着他满屋子跑。
此时的温家,尚不知外面雨横风狂,一股吞没万物的狂风,以席卷破竹之势正朝着她家中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