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君似皎皎月 (第2/2页)
“我以我王室之血起誓。”尉迟胥的目光笃定,如山不可移,如海不可填。
“此事莫要叫来怡知道。”温如松沉声道。
恐怕已来不及了。
尉迟胥轻轻瞥了门边一眼,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神色自然道:“那是当然。”
温龄抱着沐浴的更衣站在门边,她方才已到了浴房门口,心里实在不放心,便偷偷折返。屋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她都听得分明,可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带着满腹疑问,揣着手中的衣裳轻轻离开了。
银月高挂,林中蝉叫声此起彼伏,又是一个无可安睡的夜晚。
温龄在床上辗转反侧,幽思沉沉。索性起身披了一件衣裳,走进了中院。院中姊妹们悉心照料的树木散发着泥土的芬芳,石径路的隙缝中丛生着簇簇碧草,在行走间轻轻刮擦着脚下的布履。
庭燎已经渐渐黯淡,小塘的水光映衬着蒙蒙月华,宛如铺就了一层月白的素绫。
意料之外,她看见尉迟胥正站在院中的石桌旁。
“这么夜了,你也睡不着么?”温龄的声音在夜里更柔和温雅。
尉迟胥回过头,含笑凝视着她道:“我在等你。”
我在等你。温龄望着月下的尉迟胥,心头猛然一跳。
这样素日平常的话,不知为何,在这夜里听来格外的动听,多了一份微妙的意味。
“白日里,我与你父亲母亲的谈话,你都听见了么?”尉迟胥见她愣在原地,自己便起身,向她走近几步。
温龄默不作声,她不知如何作答,也不敢相问。她隐约知道家中有什么隐晦之事,可是却不敢随意揣测,甚至有些害怕知道真相。
“你不要思虑太多,我来告诉你。”尉迟胥脚步一滞,停在距她三步之处。
“其实……我有些害怕。”温龄低敛着眉目,“我常做一个噩梦,梦中在京池城,周围是阵阵号角声,有人举着尖刀扑杀我……我不知道家中到底有什么忌讳,可我又担心……担心……”
她抬起头,盈盈的目光看着尉迟胥。
“没什么好担心的。”此时的尉迟胥温润如玉,少了一分犀利,多了一分柔情,“你父亲母亲只是担忧……我会利用你们制陶人,毕竟我的身份太敏感。”
西粦国弱民少,若是能制陶人供兵事,以抵制东琅,也许能扭转局势,再不济也能保住西粦。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那样做?”温龄嗓音幽微,似是问自己。若不是在这夜里,尉迟胥几乎不能听见。
“我虽是个君主,也不过是个寻常人。陶人有灵有性,与人并无分别,若是以**对待,心中怎能安宁?再者,若是那样做了,与东琅的暴君有何区别?这天下同样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尉迟胥舒展了一口气。
“并且,你救我于危难,我也不愿意利用你。”尉迟胥垂下眼,以掩藏自己的心绪。
温龄难以言说此时的感受,似乎很受感动,又夹杂着些许失落。
因我救了你,故而不利用我么?温龄在心里重复了一遍,不知为何怎么也无法宽慰自己此时的失落。
“来日你一定是个明君。”温龄朝他莞尔一笑,双眼温热,有点点泪光在眸中。
尉迟胥走近几步,将她拥在了怀里,语调低沉温柔:“多谢温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