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龄躺在床上,神思迷惘,在混沌中浮沉。
梦境恍惚中,她来到一个院子,向前走了几步,越过一处花窗,便看见屋中清妙华美的摆设。里头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在读,有一个温柔娴雅的女子坐在她身边,时而给她指点。
翘头桌案上堆放着好几册与竹简,那小小的丫头端着身子,白嫩嫩的小手翻阅着手中的古,清脆悦耳的声音轻轻朗读着。
温龄仔细一听,都是她倒背如流的内容。待她注意到小姑娘身边的女子,霎时怔愣在原地。
“祖母……”温龄眼眶一热,泪水盈满了眼眶。
那女子是她的祖母,那这个小丫头……难道是自己?她虽然觉得这场景十分熟悉亲切,却对这段回忆毫无记忆。
当她正想要再走近几步,一股巨大的拉力将她向后猛拖。
场景变幻,她忽然来到一辆马车上,看到一个面貌狰狞的人将小丫头死死绑住。那丫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中惊慌害怕至极。可任凭她怎么挣扎哭泣,也挣脱不开束手的绳子。
画面渐而消失,又转至一处军营。冥冥中,她知道这里是鹿血地。仿佛有人在说话,她却听得不真切。
“庞将军,李国公已命人将温家那个小丫头绑来了,请您指示下一步行动。”
“去告诉温如松,他的好闺女在我手上,让他……”说话的那位将军隐没在灰白的烟气中,温龄看得不真切。渐渐的,声音也听得不清楚了。
一切凌乱破碎,并不能得知太多讯息。可境中那个小丫头的所有心境,她都能感同身受。一切是如此的真切,仿佛这些不是梦,都是她的切身经历。
梦境之外,王亦阙皱着眉头,正在床前凝视着她。
“门主您先去休息吧,我来看着万姑娘。”燕绝端着药汤走进来。
王亦阙接过他手中的药碗,沉声道:“不必,你去歇息吧。”
燕绝看了一眼床上的温龄,点点头退出门去。
冗长无趣的夜晚过去,第二日日光曈昽时,温龄终于睁开了双眼。
她的后脑一阵阵的钝痛,脸轻轻一动,碰到一只微微温暖的手,抬起眼一看,便发现王亦阙靠坐在她身边睡着了。
他的手还托着她的脸颊,避免她压迫到头上的伤口。
温龄轻轻呼吸着,稍微偏了偏头,王亦阙立即转醒,惊喜的发现她已经醒来。
“好些了么?”他的手指贴着她温热的脸颊,手下的触感顺滑柔嫩,指腹忍不住微微抚动。须臾之后,他又把手收了回去。
温龄抬起手轻轻抚摸自己的头,痛得倒吸了一口气,又打量王亦阙一眼,道:“他们下手也太狠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说起这件事,王亦阙语气有几分不悦,“你不要总这样事事为人,要想想你自己。像你这般无私奉献,多少条命都不够挥霍。”
温龄坐起身来,微微仰起头看着身边的王亦阙,“我才不为别人,我就为你。倘若你病了,苦的还是我。”
她说的是大实话,一旦王亦阙出了事,第一个讨不了好的就是她。
败坏了她温家医术的名声不说,后面还有个庞都和东琅朝廷。倘若没了王亦阙这千斤罩,她小命也难保。
王亦阙眼中波光流转,轻轻一笑,“你倒是实诚。”
“那是自然的,我祖母说过……做人要守诚忠信,知恩图报。”温龄说起祖母,忽然又想起之前梦中所见,加上脑部受伤,一时神思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