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丰闻讯霍地挺身站起,问侍卫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看管智行的两位兄弟到屋外说了一会儿话,进屋就发现智行不见了。"
“朱小丁,你留在这里。你,随我来。”莫小丰冲本愿拱了拱手,带着侍卫走出了上房。
院子里,负责看守智行的两名侍卫正心怀忐忑地站在那里发呆。东西两侧厢房中不时传出智远等人的谈笑声。
莫小丰迅速排除了有人协助智行逃跑的可能,目光扫过周遭的院墙,蓦地发现西边靠近上房的院墙下放着的一排陶缸像是被人踩过,其中一只朝外凸了出来。
"智行朝西边逃走了,快随我去追。”他喝令一声,率先冲出了院子。
智远等人居住的这所院子座落在刘家洼子中地势相高的地段,莫小丰带着几名侍卫向西追出去没多久,就影影绰绰地望见前方有一个移动的人影。
“他在前面,你们分两路从南北两侧包抄过去!”莫小丰精神一振,命令侍卫道。
侍卫们答应一声,立即分作两拨,加快脚步,从侧翼追赶了上去。
莫小丰一人在后又追赶了一阵,眼见越追越近,已经可以清楚地辨认出前面的人影就是逃跑的智行了,心下松了口气,高声喊话道:“智行,你是逃不掉的,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与此同时,两拨侍卫分别从南北侧翼向智行包抄合围了上去。
智行见势不妙,本想施展独门的腾跃提纵之术加紧向前逃窜,可不知怎地,丹田却感觉空荡荡的,提不起气来。眼瞅着前方的去路已被对方堵住,他一咬牙,索性掉头直奔莫小丰跑了过来。
原来,自从几天前智行被朱小丁强迫着喂下了不知是什么药丸,起初他惊恐地发觉自己如同被废了武功一样,无论如何运气用力,都无法施展出哪怕一成的功力,更兼受到朱小丁的恫吓,私下照镜子时看到自己脸色发乌发青,便相信了朱小丁的话,误以为自己中了毒,无奈之下只得配合朱小丁等人,对外装聋作哑,绝不敢说错一句话。
过了两天,智行感觉自己除了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之外,似乎并没什么异样,遂使了个心眼,每天当朱小丁来喂他服药时,他都囫囵将整个药丸一口咽下,待朱小丁查验后,再趁如厕之机悄悄地把药丸从嗓子眼里抠出,扔掉。就这样过了三四天后,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身上渐渐恢复了些力气,心中窃喜的同时依然不露声色地装聋作哑,即便看到来刘家洼子寻他的本愿,也不肯主动和他接触。
后来当朱小丁开始怀疑本愿,并设计先诈使本愿服下药丸,继而将他和本愿二人捆绑捉拿之时,智行曾一度感到了绝望,暗自后悔没有提前伺机逃跑。
但是,没过多久,随着莫小丰的来到,事情竟然出现了令他意想不到的转机。
当他被推出上房,由两名侍卫监押着独自到西厢房时,还在为本愿会不会出卖他感到担忧。尤其是随后当他听到窗外智远等人议论说抓本愿是抓错了时,他既感到困惑不解,又增添了几分恐惧和不安。
好在伴随着众人纷纷议论捉拿本愿其实是场误会,在房内监守他的两名侍卫似乎也有所懈怠,先是一人说要到外边透透气离开了西厢房,继而另一人也跑到门外和同伴聊起了天。智行趁机磨断绑绳,不顾一切地翻墙逃了出来。
与其它功夫相比,智行恢复得最好的就是提纵之术了,但也只是恢复了不到五成的功力。
莫小丰显然发现了这一点。因此,当看到智行掉头冲向自己时,他便笑着迎了上去,想要亲手将他擒获。
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在缩短,就在即将相会之时,莫小丰陡地出手,一把揪住了智行,用力掼了出去。
只见智行瘦小的身躯在半空中划了个弧线,却没有摔倒,而是趔趄几步,站住了,右手赫然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钢刀。
莫小丰低头看见悬于腰间的佩刀只剩下了空空的刀鞘,怒喝一声:“还我刀来!”挥拳朝智行打来。
智行夺刀得手,胆气壮了许多,并不躲闪,舞刀斫向莫小丰,二人便交上了手。
没过几个回合,莫小丰虽然是以徒手对白刃,可倚仗着身强力大,渐渐地占了上风。同时,几名侍卫自前方也赶了过来。
智行眼见势头不妙,欲发力逼对手退却,好伺机逃窜,不料却因身上无力,动作迟缓了一些,反被莫小丰抓住空当,劈手夺回了佩刀。
智行懊恼地一跺脚,不敢再恋战,转身想跑,可是才发现为时已晚,身后的退路已经被几名侍卫拦住了。无奈之下,他只得一咬牙,低头朝莫小丰冲了过来。
“智行,你已无路可逃了,束手就擒吧!”莫小丰挺刀指向智行,喝令道。
他本想挺刀逼迫智行就范,却没料到智行奔至跟前,忽然抬头冲他笑了笑,一挺胸膛,径直撞向了锋利的刀尖。。。
热烘烘粘糊糊的鲜血从智行胸腔内喷射而出,溅了莫小丰一头一脸。他本能地想要抽刀,又怕有更多的血会汩汩冒出,一时手握钢刀呆住了。
直到智行软绵绵地倒下,众侍卫聚拢过来将他拉开,莫小丰仍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我居然杀人了?!
这个念头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久久地挥之不去。
侍卫们查验了智行的伤口:锐利的刀尖刺穿了他的心脏,人当场就死了。
向莫小丰禀报智行的死讯,并请示该怎么处置尸身时,未得到明确的答复,一名侍卫便提议将尸身抬回去交智远等人处理,另一名侍卫却认为不妥,提出这样做极易引起众小僧对他们的不满和敌意,不如先就近安置了智远的尸身,待莫小丰神智有所恢复后再由他作主如何安葬智行。其他的侍卫听了,都觉得在理,遂在附近找了处树林暂时将尸身移去那里草草用落叶遮蔽了起来,尔后才护持莫小丰返回众小僧居住的院落。
在莫小丰率侍卫出去追捕智行的同时,留在上房看守本愿的朱小丁也没闲着。他找了笔墨纸张来,刷刷点点将本愿方才供述的先后六次帮雪隼传达指令和讯息的事情经过简要记录了下来,拿给本愿过目认可后,便要他在笔录上签字画押。
本愿自开口承认他是雪隼的信使那一刻起,就抱定了要和雪隼做彻底切割,今后仰赖以莫小丰为代表的官府庇佑求得自保的主意,因此没有拒绝朱小丁的要求,只是在签字画押之前请求道:“雪隼曾向贫僧许下承诺,只要源春打探到种长乐铸冶宝刀的确切位置,他就会送家慈来邺都和贫僧相聚的。如今源春已死,贫僧已难指望雪隼履行承诺了,能否恳请朝廷设法找到家慈,并保证她的安全?”
得到朱小丁肯定的答复后,本愿才郑重地在笔录上签字画了押。
正当朱小丁小心地将本愿签字画押的厚厚一叠笔录收好,打算再向本愿询问一些关于雪隼的体貌特征之类的事情时,侍卫们护持着神情恍惚的莫小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