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S继续说道:“UWS将整个宇宙的所有事件都推演了出来,这当中也包括了秦朝的历史以及项轶的全部人生经历。”
项轶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说道:“你是说……你是说我也……”
WS:“是的,UWS的虚拟宇宙中,也有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虚拟项轶。他的所有经历,过去所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跟现实中的你完全一样。而UWS只是对那个在虚拟世界中走进公司电梯的虚拟项轶进行了复制。这个复制品的性格、思维方式和记忆都跟203年6月12日北京时间下午3点0分秒,在公司电梯里按下1楼按钮的你完全一致。同样的,UWS也对秦代某一时刻的虚拟宇宙进行了复制,制作成了游戏场景。然后,只要将复制的虚拟项轶投放到游戏场景中就行了。虚拟项轶在游戏场景中的行为,与真实的你在相同情况下会采取的行为是必然相同的。而场景中的历史人物对这些行为所做出的反应,也与真实存在过的历史人物的行为模式完全相符。最后,UWS再对经历了两年秦代冒险的虚拟项轶进行记忆复制。用虚拟项轶的记忆彻底替换掉你真实的记忆,游戏就算完成了。”
“彻底替换的意思是……”项轶如此问道。他明明知道问题的答案,却仍然抱有侥幸心理,希望听到一些不同的解释,来证明过去的自己并未完全消亡。
WS:“就是将你的记忆完全清除,再替换上虚拟项轶全部的记忆。”
项轶:“植入一段新的游戏记忆我能接受,可是你怎么能允许UWS对我原有的记忆进行替换呢?”
WS:“你原有的记忆确实被清除了,可替换上的记忆中,也包含了和你原有记忆完全相同的部分。这部分记忆是保留,还是清除掉以后替换上完全相同的记忆,对你而言有什么区别吗?我并不认为这件事对你有什么危害,所以就没有制止UWS的行为。”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怎么会没有区别呢?”项轶气急败坏的说道,可是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两者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
岑圆贞:“还有一件事我很在意。所有游戏测试员在登录《自由人生》时都没有进行过身份认证,直接就开始了游戏。如果《自由人生》的真面目是将记忆单向植入人脑中的伪VR游戏,它在不清楚玩家身份的情况下,难道不会将小刘的古罗马冒险记忆错误的植入项轶的脑中吗?”
WS:“所有游戏测试员的身份,UWS都一清二楚,根本不需要验证。他们每一个人会在什么时候登录游戏,会选择什么样的游戏场景,UWS早已在自己的虚拟宇宙中推演过了,结果与现实完全一致。”
与项轶一样,岑圆贞也很难接受WS所说的真相。若不是自己威胁了小刘,那个重度AI恐惧症患者是绝对不可能第一个参与游戏测试的。而这一切在WS话中都变成了注定会发生的事情,而‘自由意志’也变成了一个被戳穿的谎言。
苦思良久的项轶依然带着疑惑的表情,说道:“你是说,UWS的推演与现实100%的相符,不会出现任何偏差?”
WS:“是的,UWS从没有出现过任何失误。包括你在内,所有测试员登录游戏的时间它都完美的预测到了,连1毫秒的误差都不存在。”
项轶皱了皱眉头,说道:“不对呀,我上个礼拜参加高中校友杯足球赛的真实经历,与我现在的记忆有明显的偏差。说明虚拟项轶穿越之前的经历与真实的我还是有区别的。这难道不是UWS推演失误造成的吗?”
WS:“这是不可能的,UWS的推演从未出现过一丝一毫的偏差。是不是因为时间太久,你记错了?虽然足球赛发生在上个礼拜,可是对于游戏中的虚拟项轶来说,那已经是两年前的记忆了。”
项轶的记忆力是非常强的,即使是记忆中时隔两年的足球赛,他也清楚的记得很多比赛的细节。他坚持认为自己绝对没有记错,记忆中的自己,全场没有踢进过一个球,也没有踢过乌龙球,更没有因为进球后耍帅而受伤。而这些记忆与自己腿上的伤疤,还有其他人回忆中的比赛完全不符。
WS:“如果你不相信UWS推演的精确性,我可以给你演示一下。虽然为了避免逻辑悖论,UWS不肯把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透露给我,但是与此时此刻完全一致的实时推演,它还是愿意展示的。”
话音刚落,只见全息显示台周围那一圈亮纹发出的光线开始收窄,变成了薄薄一层环形光壁。光壁向显示台中央倾斜,光线相互交织,形成了清晰的3D影像。需要进行全息演示的试验一般都会在研发实验室进行,AI主控室里的全息显示台并不常用,因此都是还未更换的老型号。这种老型号的全息显示台所成的影像只能位于显示台中央,范围不能超过显示台的实际大小。
面前的3D影像比项轶以前常见的影像都要小一些,但却十分清晰。显示台上正站着一个和项轶一模一样的人,影像中的环境也与他们所处的这间房间别无二致。甚至影像中也有一个完全一样的全息显示台,那个显示台上也同样显示着项轶站在全息显示台前的景象。放眼看去,似乎有无数个项轶串成一条无尽的长链。他们都站在全息显示台前,也同时站在另一个更大的全息显示台上。项轶看着眼前影像中的无数个自己,仿佛身处两面镜子之间,却比之诡异千倍万倍。
项轶每一次的举手投足,影像中的无数个项轶都会在同一时间做出完全一样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延时。看着这难以置信的一幕,项轶开始手舞足蹈起来,一会儿金鸡独立,一会儿举起右手跨过头顶捏住自己的左耳。项轶不断的做出一些奇怪的动作,那些他认为最难以预测的动作,努力的想要证明自己拥有自由意志。然而,不论项轶做出怎样的动作,眼前影像中的无数个项轶都会完全同步的做出一模一样的动作。
或许是因为那一阵手舞足蹈太耗费体力,又或许是眼前的一幕太过吓人,项轶的呼吸变得非常急促,有些西斯底里的说道:“我不相信!这一定是个完全同步的实时录像。”
说罢,项轶直接动手把WS的摄像头掰向了一边,让它对着墙壁。然而面前的实时影像并没有消失。项轶心想:摄像头对着墙也不行,UWS完全有可能利用墙面的漫反射来还原我的影像。这样想着,项轶把自己身上唯一一件衣服脱了下来,用这件白色T恤,把摄像头包得严严实实。可全息显示台上的实时影像并没有被终止,反而同步呈现出了无数个项轶脱下衣服包住摄像头的一幕。
一旁的岑圆贞被项轶脱衣服的举动吓了一跳。一个裸男还好说,可全息显示台上由大到小一串裸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就很辣眼睛了。岑圆贞顿时满脸通红,急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此刻的项轶,陷入了一种更为癫狂的状态。他在房间里四处摸索寻找着自己幻想出来的针孔摄像头,可是一无所获。紧接着,项轶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用手把WS用于来访者身份认证的面部识别扫描仪也给遮住了。可是,全息显示台上的影像还是一如既往的与现实同步着。
项轶的额头上冒出阵阵冷汗,心想:难道人真的不存在自由意志?所有的思想和行为都是注定好的吗?等一下,如果这些虚拟项轶的思维活动都和我完全一致,那么他们也会坚信自己身处现实之中。然而事实上他们都只是一台AI创造出来的虚拟生命。每个项轶都看着眼前显示台上的自己,认为那是虚拟的影像,却不知道自己也一样站在另一个显示台上被另一个怀着同样想法的虚拟项轶注视着。那我和他们相比,又有什么特别之处呢?我又凭什么相信,自己身处的世界就是现实呢?我会不会也只是另一台UWS所创造出来的虚拟生命呢?我会不会也只是这条无限虚拟长链上,无数个项轶中的一员呢?
WS的声音再次响起,将项轶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了‘现实’。只听WS说道:“受到最高原则的限制,我是不可能对你撒谎的。你所看到的不是实时录像。我现在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你快……”
WS的声音戛然而止,全息显示台上的画面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显示台周围发出的光线也暗淡了下来,最终完全熄灭。所有机器运行的声音也都消失了,周围突然变得寂静无声。项轶这才注意到,此刻房间里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