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王子的信任
陈羽青的信中又接着写道:
“另一方面,我会要求议会通过一项立法,规定华人之间在除了学校之外的公共场合必须使用汉语,但对布尔人则不做要求,我希望这个法案能够杜绝一些上层华人在公开场合说德语或者法语,并以此显示自己身份的恶劣现象。
“这项法律或许不会获得通过,因为它会遭到布尔人和少数自以为是的华人的抵制,但我想至少我能获得沈家和你们李家的支持,事实上你父亲已经明确表示了支持。至于张阳那个鼠目寸光的家伙,天知道他会有什么反应。总之我会在有生之年一遍一遍地重复提案,直到这项法案获得通过。......”
老师,我对你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啊,李慕菲捏着信纸,感慨万千,几乎可以肯定这个法案会撞得头破血流,这可是连21世纪的中国都没有的法案啊,阻力太大了,不过这种精神却让李慕菲非常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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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封信一起来的是李永瑜的诉苦:
“.....你的老师陈羽青,我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太年轻气盛了,他竟然要推动一项法案,要求所有华人在公共场合只能使用汉语,在我来说,这完全违背了南非立国的自由思想,我知道这个法案肯定通不过,但陈李一家,作为盟友我还不得不支持他。
“我认为这项法案在议会中讨论的时候,肯定只能够得到陈李两家的支持,也许沈家会出于维护传统化的目的有所支持,但也不排除他们因为这项议案是政敌提出的而保持中立。”
“这项法案毫无疑问会招致布尔人的不满情绪,事实上,目前我们李家几乎已经成为布尔人的敌人了,我们修建的矿山和工厂将大量的黑奴从他们的农场上拉走,但正因为如此,我不会在意再一次招致他们的不满,正是所谓虱子多了不痒。”
“南非暂时没有遭受英国人入侵的危险了,因为贪得无厌的英国佬已经找到了今年侵略的对象—-埃及,埃及人民的起义推翻了他们的傀儡—-埃及总督,英国佬就迫不及待地打算用战争,来夺取他们垂涎已久的苏伊士运河,以及实现他们侵占整个埃及的野心。
“埃及人的抗英斗争肯定会失败,但我认为至少这会转移英国的注意力,使英国人在一两年内腾不出手来策划对南非的侵略。这对南非来说是个天大的好事,希望埃及人能够支持得久一点。.....”
看到李永瑜信中提到的情报,李慕菲却有着完全不同的感受,英国人此时四处放火的情形和100年后的美国何等的相似?只不过看起来英国人更加的肆无忌惮一些。英国人侵略埃及对于南非有福有祸,好处是英国人短期内不会来找南非的麻烦,坏处是,一旦英国人吞并了埃及,那么他回过头来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加快实施针对南非的侵略,要将南非和埃及都掌握在手中,以实现其打通开罗到开普的殖民计划。
最无奈的现实是,南非目前明明知道埃及人的抵抗对于南非的发展有相当大的好处,但却不能给予埃及人任何公开或者私下的援助,因为南非政府的影响力从来就没有超出过南非本国。
在那次聚会之后,李慕菲与威廉王子的关系急剧地亲密起来,而崇尚开明自由的腓特烈王子也对打着学者旗号的神童李慕菲有着很大的好感,仅仅几个月之后,李慕菲已经成为德国皇室的座上宾,往来于无忧宫和柏林的皇宫。
威廉王子经常与李慕菲一起骑着马在柏林附近的原野或者容克贵族的农场上驰骋、游猎,两个人交换着对于时事的看法,李慕菲那远远超过同时代人的深远眼光不止一次地令威廉王子折服。
1882年月,英国人经过了精心的策划,终于把肮脏的爪子伸向了埃及。
对于这样一场实力对比极为悬殊的战争结局恐怕没有人会做出错误的判断,果然,仅仅两个月后,英国侵略者就占领了整个埃及。
但是,英国占领埃及后,担心法、俄效尤瓜分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其他领地,损害自己在中近东的殖民利益,于是假惺惺地宣称对埃及的占领是“暂时的”,一旦秩序恢复,英军即行撤退。
英国人的举动不可能不得到德国人的关注,而威廉王子算是德国人中最跃跃欲试的一个了,得到战争结束消息的当日,他就在与李慕菲一起散步的途中询问,英国人的许诺是否会实现?
“殿下,现在的问题恐怕不是英国人是否撤军的问题了。”李慕菲胸有成竹地说。
“您也应当看到了,现在的埃及已经完完全全被英国人所控制了,即使英国人撤出他们的军队,埃及也不再会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了,英国佬只不过是用这样的虚假声明来堵住列强之口,事实上,埃及的命运已经注定,英国人的殖民地篮子中又多了一块肥美的战利品。”
李慕菲确定无疑地说,他如此自信做出判断的原因一是根据已有的信息分析得出的,二是在李慕菲的印象中,埃及在一战和二战中一直就是英国佬的地盘,毫无疑问,英国人在此之前就已经把埃及牢牢控制了。
“不错,您说得对,俾斯麦首相也完全同意您的观点。”威廉说道,两个人沿着小路转向一片草丛稀疏的空地。
“可恶的英国人!我憎恨他们!”威廉愤愤不平地用力将马鞭抽向经过身边的一株无辜的灌木,两个人此时正在柏林西郊的夏洛滕堡宫那广阔的后花园中骑马漫步,身为帝国主义者的威廉当然并不是为可怜的埃及人而不平,而是为英国人又扩大了一块殖民地,德国人却没有捞到任何好处而愤恨。
威廉本人对于英国的感情其实是非常复杂的,一方面,当今的英国女王,维多利亚正是他的外祖母,而且他一直非常羡慕英国那庞大的舰队,向往着有朝一日德国也能拥有这样的海军;但另一方面如果德国想要拥有这样的舰队,最大的障碍就是英国,他为英国人挡住了德国称霸世界的道路而恨他们,而且他和母亲、外祖母的关系并不好。种种矛盾的心情使得他对于英国人的感情既爱又恨。
所以李慕菲在煽动他对英国的不满,破坏英国人在他心目中形象的同时,要时时刻刻注意语言不要过激,不能触动威廉王子心中那爱英国的一部分,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但目前为止,李慕菲做的还不错。
两个人跃马走上一座小桥,穿过一条宽阔的土路,走过草坪,来到花园里最大的湖泊岸边,湖边树木郁郁葱葱,隔着湖水,对岸的一座红色的拱桥在绿荫中若隐若现,和煦的暖风吹过,湖水在明媚的阳光下闪出点点粼粼,一群鸭子在碧波中游过,丝毫不畏惧人,甚至还有一只美丽的天鹅在顾影自怜。
可是这样美丽的景色丝毫不能让威廉的心情愉快起来:“我从我的英国母亲身上得到了太多难以忘记的东西。”威廉抚着他那蜷缩的左手—-那只手正是他母亲维多利亚在生他的时候为他留下的终身残疾—-脸色阴郁地说,语调中包含着复杂的情绪,阳光透过树荫间的空隙投在他的脸上,明明暗暗。
李慕菲对于威廉无意中透露的东西已经习以为常了,做欧洲皇室的朋友有一点要远胜做中国皇室的朋友,你几乎不用担心伴君如伴虎遭到杀身之祸的事情,即使你惹恼了皇帝,顶多也不过是赋闲回家而已,但即使这样李慕菲也还是在威廉此刻谈到的事情上保持缄默为好。
“我是德国人,我爱德国,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似乎是为了抵消自己那摇摆不定的感情的影响,威廉轻声说道。
“德国人的时代会来临的,殿下,在您的一生中将目睹一个国家从小国崛起为世界第一强国的整个过程。”李慕菲在心中补充了一句,也许还有它覆灭的过程。
威廉笑了笑。
“这是确定无疑的,多么幸运啊!殿下,我很羡慕你,因为我的祖国永远也不能成为这样的国家,我是多么希望能够留在德国亲眼目睹这一切!”
威廉转过身来,眼中闪着光芒,用热切的语气对着李慕菲说道:“那您就留下来吧,伯爵!德国需要您,我也需要您!天哪,您简直不知道我是多么需要一个像您这样富有远见卓识的学者来成为我的首席智囊!如果您留下来,我会对您言听计从!如果我成为帝国的皇帝,我会让您做我的首相,伯爵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