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二过堂
狂奔的马车在车技高超的不知名马夫控制下,在苏州城内的大街小巷左奔右突,身后跟着几匹马,依然在疯狂追赶。
按理说,马车的速度始终是跟不上马匹速度的,但是因为胡家的这两匹拉马的车,乃是来自塞外的名驹,又在马夫的调教下,保养得当,正值壮年的马匹哪怕是拉着车,依然如风驰电掣一般。
而苏州府差役们骑的马却差了好几筹,技能上也差距很大。
毕竟,苏州地处江南,骑马这种事,苏州的衙役们并不擅长。
胡迈在马车内左摇右晃,根本抓不到什么东西来发力,整个人在马车里边滚来滚去,好在还没滚出去。
不过,鼻青脸肿是避免不了了。
突然,摇晃之中灰头土脸的胡迈,却听到了一个锐器破空的声音,然后就听到了马匹吃痛时惊慌的鸣叫,紧接着,就感觉自己的马车已经慢了下来,直到停住。
“来者何人!因何敢当街纵马!”
还没回过神的胡迈就听到了一个宽厚的声音,语速不快不慢,话语强调不高,却能够听得清清楚楚,语气却不容置疑。
在马车里的胡迈,根本不知道外边的情况,听到这句话,再想到刚才马匹出的状况,不用细想都知道,老爹和马夫精心谋划的计划,已经因为意外情况无法实施了。
他撩起帘子,看到眼前的街口并排站着几个人,都是牵着马的。
当中一人生的白白净净,一身生打扮,右手轻牵着马,左手负在背后,一副饶有兴趣的神情在看着胡迈这边。
年轻生左侧站着一个如同黑塔般的大汉,生的高大威猛,脸却如同黑炭,黑面无须的,也是牵了一匹马,一双本来不大的眼睛,一眯一眯看着胡迈这边,神情上就透露着这个人不好惹。
生右侧则是一个中年人,一律长须已经飘到了胸前,也是一套月白长衫,材质上却要普通得多,就是寻常人家都穿的麻布,而非像中间的白净公子一样是丝质。
还有五六个,明显就是随从打扮,都是一身短打扮,手上没有拿兵刃,身后却都有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胡迈不清楚刚才那句话是谁说的,刚要开口说话,一阵眩晕感涌上脑补,“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本来一直紧张地盯着对面人群的马夫,这个时候依然分心偏头看了一眼胡迈,确定他只是因为刚才一路飙车导致了晕车,才继续转回头去,眼神一动不动,盯着对面的黑塔大汉。
刚才就是对面的大汉一杆短枪如同标枪一般使了出来,直接绕过了马夫想要卷起来的马鞭,电光火石般穿透了两匹塞外良驹。
突然出现的人群,严重打乱了马夫的计划。他有些焦灼,稍稍抬头,视线越过前方的人群,落在街角处。
原本计划之中,只要再过了前边的街角,就能下车,采用其他方式继续转移了啊!
没想到,不足半里之遥,却终究功亏一篑。
身后又传来了一串马蹄声,还有人“驾、驾”不断催马的声音。
显然是追兵已到。
马夫默念一句“老爷,徐良愧对老爷了!”
收回视线,紧盯着黑塔大汉,直接丢掉了右手上的马鞭,双手握拳,准备用自己的性命,给身后的胡家大少爷开出一条路。
马蹄声越来越近,徐良已经无法等待,就在他要动手之际,胡迈开口道:“叔,等一下。”
声音很轻,但是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徐良一怔,随即停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这种连纨绔都算不上的半大小子,说什么话他都是不予理会的,不过在眼下,胡迈就是轻轻的一句等一下,就让他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叔,虽然我不知道我爹跟你是怎么谋划的。”胡迈扫扫视了一眼前方的人群,“但是眼下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
刚刚停止呕吐的胡迈,形象算不得好。
马车一路奔驰,让没有抓手的他在车厢内四处翻滚,浑身上下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眼下还是有衣衫遮着,看不出来,但脸上却没有衣衫遮挡,右脸不小心撞到车壁造成的於伤,就明明白白地摆在了众人的眼前。
造成由侍女梳好的发髻现在也散了,几缕凌乱的长发散落在脸庞上,看上去极为狼狈。
“叔,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胡迈此刻当然顾不得自己的形象问题了,只是轻声问道。
徐良一怔,随即笑道:“江湖儿女,名字什么的,有什么重要的?可惜愧对了胡老爷的信任了。”
对面的白衣生显然是听到了胡迈二人的对话,饶有兴趣咂咂嘴,才说道:“那汉子也敢叫江湖儿女?磨磨唧唧不像个汉子!人家问你名字呢,老老实实说了就是了,怎么?还想摆一副世外高人模样啊?”
徐良苦笑:“小郎君说的是,是徐某刻意了。”
随即转头对胡迈说道:“大郎,我叫徐良。”
短短六个字,在场所有人却都了然于胸了。“我叫徐良”这样的字眼,显然他不是胡府的下人,不然是断断不敢用我字自称的。
胡迈展颜一笑,只是淤青的右脸让这个笑容显得有些滑稽:“行,徐叔,刚才一路有劳你了。接下来的事,我来吧!”
身后的马蹄声已经很近,显然就到了车后。
胡迈刚准备开口问问对面的白衣生是何人,却没想到那黑塔汉子此时一声暴喝:“何人敢当街纵马!”
突如其来的暴喝,不但让胡迈吓了一大跳,把刚准备好的问话给缩了回去,甚至让身后追兵的马匹猛然受惊,人立而起。
居中的骑士还好,虽然处变,但是即使控制好了马匹,将马匹勒停在原地。
跟着他过来的几个就没这么好运气了。本身骑术就只是能够骑马漫步罢了,一番狂奔已经让他们使出了吃奶的劲,此刻马匹受惊,便再也无法控制,翻身滚落马蹄之下。
要不是马匹毕竟是受过良好训练的,怕是光是马蹄踩踏,都能让几个人身受重伤。
为首的骑士见此情况大怒:“谁敢挡我苏州府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