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昏暗的地下,晦暗看不清全貌的溶洞回荡着一阵凌乱的呼吸声,又被耳畔急促流转的暗河水声给遮掩。 有栖息在这黑暗世界的动物发出翅膀扇动的动静,行者身上散发的浓重血腥味成了最好的诱剂,让她这头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凶兽,在此处成为被捕猎的餐食。 这里实在太黑了。 沈惊澜不知是自己眼尾的伤带着的血糊住了眼睛,让她看不清楚,还是因为这密道荒废太久、地下久不见光,所以才让她废了视觉。 她握紧手中的青霜。 沉下心来,闭上了眼眸—— 仿佛回到了在永安突然失去视力的那些时刻。 不多时,一道风在她的身侧卷起,轻微的动静让她极快地反应过来,长枪如游龙,将那飞来的动物刺穿! 可是这也不够。 那振翅声愈发密集,密密麻麻地……从远处的前方传来,转瞬就到面前。 这是她从不曾设想过的,在鸢城遇到的困境。 …… 好累。 好疲惫。 与贵霜缠斗过后、又被城池塌陷的砖石埋在下面,好不容易找到密道,拖着伤重的身躯走入记忆中的路线,结果却被蝙蝠群、高涨的水道导致不得不改路、缺少水与粮…… 不知外面究竟过了多久后,沈惊澜的脑海里冒出这样的念头。 饶是她这样能够记住自己走过路、也已经记下过鸢城下密道走向的人,在这无穷无尽的,使人失去时间概念的密道里,也觉得意志倦怠,四肢的沉重、身上的伤痛都变得更加明显。 好想休息。 想停下来。 “呼……” 她又听见了自己的呼气声,带动着肺里有些破碎嘶哑的风声,不知道是刚才被贵霜的弯刀刺穿的伤,还是本就没愈合的肋骨再度断裂扎入血肉里牵连的动静,又或者是她过于疲倦、终于超过了身躯的负荷。 她记不清楚了。 从前面临那些艰苦卓绝的战场之后,九死一生时会浮现在脑海中的问题,此刻又一度占据她的思绪。 ……她会死在这里吗? 倘若有万一,留给许乐遥的那个匣子里有许多东西,那位有能臣之相的军师应当能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皇叔是唯一的沈家直系后人,虽然也是地坤,但现在宸极殿和政事堂的那些老臣应当会让他肩负职责,挑出能够继位的沈家子。 至于浮光……她若以姜家人的身份活下去,有许乐遥和叶渔歌那两人、还有她留下的亲卫,不论是入朝为官、还是在野经商,应当都能一帆风顺。 理智告诉沈惊澜,这个王朝、这个世界少了她,一切依然能照常运作,就像每日升落的太阳。 按说她的求生意志该一步步熄灭。 然而她却感觉到一股不甘—— 很想、很想再见到她一次。 她答应过 叶浮光,为天下人赴死之后,会为了她活下去。 活下去,走向她。 “当。” 悬空的铁锁被密道里不知何处吹来的强风惊得撞在一起,发出冰冷的金属碰撞声,沈惊澜止住自己陡然从平路上踩到锁链的步伐。 - “小心!” 锁链摇摇晃晃。 带着沈惊澜的亲卫和一些军中好手、借着城郊暗河真的探寻到密道的叶浮光握着铁锁,被脚下的那一片长满青苔的部分弄得打滑。 走在她前面的许乐遥立刻回头去扶她,沈四和沈六也围到她身边,但这些增加的重量只能让她踩着的那几根纠缠铁锁晃得更厉害,整个人犹如狂野山谷里拴在钢丝绳上的风筝。 “停。” 她出声道,“别、别都过来!我能走!” 看着她还没彻底踏上铁锁,就让整座铁锁浮桥都开始摇晃、并且底下就是看不清深浅的暗河,叶渔歌站在她后方,抱着手臂应答,“嗯,你能走,多走两步,我们还得派人下去捞你。” “……” 亲卫们举着的火把把小王妃脸上的羞赧映照得一清二楚。 她看着前面根本见不到尽头的路,在这仅能照亮的方寸之间,半晌后默默低头,蹭着锁链桥回到了岸上,认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太逞强了。 与其因为想给别人减少负担、而无形加大所有人的压力,还不如一开始就认清自己菜鸡的体质,老老实实地等亲卫们轮班带她过去。 发觉王妃一下子就没了先前在外面让人极具压迫感的那股强势,非常能认清自己的实力,不逞强

不胡乱指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最先抵达对岸的人将放置在墙上的火把点亮—— 与这边,像是遥遥相对的希望。 连接出一场星火下的人间。 …… 木板都腐朽掉光、只剩铁锁的悬桥,还有已经涨河改道、突然淹没原本道路的黑水,加上时宽时窄的洞穴,令所有探入这密道的人都吃尽了苦头。 唯一算得上安慰的是,她们带了医师。 叶渔歌借着光看过一些亲卫的伤口之后,无论给解毒丸还是包扎,都十分熟练。 而在来的时候,叶浮光给这些愿意舍命陪她找沈惊澜的人定了个时间,二十六个时辰内,倘若找不到人,全员折返—— 为此,他们带足了留标记的事物,还有干粮和水。 直到他们绕路好几次,停在一处水洼前。 探路的亲卫拿着罗盘针回来禀报,“没有路了,只能让人去水底找找,得找几个水性好的人看看。” “注意安全。”叶浮光看着前方深邃不见底的去处,犹如看见张开大口的地狱,嘱托道,“性命和安危是最紧要的,要及时上来换气,还有注意水底的生物,在这些地下暗河里,那些猛兽有机会长得比外头体型更大些。” “是。” 几个水性好的亲卫和士兵,都 将身上的盔甲脱了, 轻装入水。 “怦。” 除了入水声, 很快就听不到更多的动静,他们如同被水流吞没,让人的心在烛火噼啪里,随时间流逝而渐渐提了起来。 - 不知多久后。 水面上忽然有不知名的动静翻出巨大的浪花—— 浪起初是暗黑色。 蔓延到他们的脚边时,却成了深深浅浅的红! “河里果然有怪物。”叶渔歌凝视着河中的动静,听见叶浮光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岸边的人抛绳索、吹口哨,呼唤剩下的人赶紧回来。 但是在水中鏖战的人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不多时,水声激荡,水面翻滚,这片水洼变得浑浊不堪,而在那点火把光芒的照亮里,他们终于看到水中怪物的真面目。 一条巨大的黑色尾巴犹如覆盖铠甲,凹凸不平地击打着水面,而在它的尾巴上,有隐隐约约的锐利光芒带着一点修长的、对比着它尾巴就像牙签一样的武器。 “那是什么?” “青霜?!” “……难道王爷她!” 还在岸上的亲卫们惊呼着,认出那长枪极具标志的枪头形态,立刻捏紧了拳头,本来还想着听从王妃的命令,现在都摩拳擦掌地开始脱盔甲,发誓要将这条畜生宰了,将它剥皮抽骨提上来,给王爷报仇! 而叶浮光则眼睛茫然地盯着那一片重新翻涌下去的水花。 感觉自己的心脏也在青霜现身的那一刻停了。 她以为自己理智还在运转,正在出声制止所有人,想带着沈惊澜这些亲卫退出密道、离开鸢城,可实际上,她只是动了动唇,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许乐遥在旁边默默垂着眼眸,不敢看此时的她。 而叶渔歌则是无声注视着她的侧颜,不知在想些什么。 …… “哗啦——” “扑通——” “噗……” 各种各样的动静从暗河里传来。 发觉亲卫们拿出十八般武艺,互相配合,有的身上带着特殊编织的大网,有的带着许多暗器,甚至结阵齐力对待那条河中猛兽之后,叶浮光就走神地更厉害。 她甚至忽略了这些人口中偶尔冒出的“王爷”。 倒是不敢看她脸色的许乐遥开始强迫自己对眼前的事情上心,很快发现了端倪,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去看河面,而后,她就见到不知何时也浮上了水面的一方红色布料。 “嗤。” 怪物身躯被刺破,在水中发出尖锐的厉鸣声,让所有人的耳朵都受到冲击! 叶渔歌眼疾手快,捂住了还在发呆的叶浮光耳朵。 直到松开之后,她也跟着看着前方,“浮光,看那里。” 亲卫一个个从水中冒出来,湿漉漉的发都黏在脸上,让他们像是从地底冒出的水鬼,然而此刻谁也不在意这个。 他们都看着一个方向—— 在那里。 有道身形从水中走到岸上,本来一只手还拽着那巨兽覆盖着坚硬盔甲的长尾,但在见到岸上的人之后,瞬间松开了手。<

> 叶浮光一抬头,就撞入那双倏然温柔下来的凤眸中。 对视不知多久。 沈惊澜竭力维持自己的气息,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喑哑的声线在她世界里重新响起: “我回来了。” - 啪嗒、啪嗒。 不知道是谁上岸的时候衣裳没有拧干,水声掉在地上,让叶浮光奇怪地听得视线都开始模糊,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人。 她想抬手去确认面前人的温度,结果却发现指尖莫名发麻,放在身侧的手掌整个在颤抖,根本动不了一点。 “别哭。” 沈惊澜叹了一口气,没看自己豁口的、被暗河泡得只能流出浅浅粉色的手掌,动作很轻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泪,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面上,重复道:“我真的回来了。” “呜呜呜——” 叶浮光在触碰到她肌肤的时候,忽然开始挣扎,不肯碰她,并且从喉咙里发出类似小兽呜咽的哭泣动静,让不少亲卫都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这感人画面,纷纷别过脑袋,有些想看热闹的,就被沈六抽出长刀挨个拍过去。 沈惊澜没有勉强,事实上,她听不太清楚叶浮光的话,因为刚才耳朵里进了些水,而且小姑娘哭得太厉害,她也看不清口型。 倒是旁边的叶渔歌很熟练地回答:“嗯,是沈惊澜。” “呜呜嗯?” “对,不是梦。” “呜噫?” “她就站在你跟前。” “呜!” “……什么?” 这次连凭借血脉优势解读她意思的叶神医也陷入迟疑里,不确定地扭头去看叶浮光,给她递了张手帕的同时,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叶浮光狠狠擦了擦眼泪,使劲吸了吸鼻子,对面前犹如再次从地狱爬回她面前、回到这人间的湿美人冒出很响亮的一声: “沈惊澜!” “离婚!” 旁边的许乐遥和其他亲卫、以及确定自己没听错的叶渔歌:“……?” 沈惊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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