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他成仙之时,年少轻狂,不知离别之苦,可如今,三千年恍惚一瞬,他再也无法去触碰那么曾经最亲近的人。
他决定去昆仑寻仙时,他娘亲手为他做了衣裳纳了厚厚的新鞋底,亲人们都说他入了魔障,可他娘却对他说:“玉儿此去路途甚远,人心难测,切记小心,娘亲在家候你归来。”
当时他很开心,娘亲能这么支持他。
后来他才明白,他的娘亲当时有多么的不舍,可是因为他想要,她便放手让他出去一搏。
他走时,娘亲跟在他身后走了很远,直到他上了船,那条河阻隔了娘俩的脚步,他们才就此分开。
南风玉开心的坐在床头望着前方的路,娘亲却在后面默默的擦着眼泪。
“玉儿,路上小心,早些回来。”娘亲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南风玉起身朝她挥了挥手大声喊道:“娘,你回去吧,不要再送我了。”
从此,南风玉再也没触碰过娘亲的手,他从未想过,此次一别,便是永别。
他在天上,她在地上,恍惚一瞬之间,母亲白了头。
娘亲日日守在村口,手里拿着针线为他纳新的鞋底,目光却望着远方,同村的人见到她就会说:“玉儿他娘还在等着你儿子回来呢?”
她只是一笑,不说话然后低下头,将针线刺入鞋底,轻轻的哼着儿时哄南风玉入睡的曲子。
他走时,母亲头发乌黑,现已白了头,儿子归去数十载,娘亲村头日日盼,却见星辰变化青丝白发,恍惚间新人入土,亦未曾等到儿子归来。
南风玉第一次下凡,便是去了他娘亲的坟头,整整哭了三天三夜几乎昏厥,可当他听见脚步声靠近是时,他又连忙收起哭声躲了起来。
给娘亲坟头上香的人亦是熟人,多是骂老天无眼。
南风玉走后三年,他的父亲坠河溺死,母亲一人独守家中候儿归,可却与南风玉突然断了音讯,不知生死,村里人都说她可怜,可她却说:“我儿子安好,他会回来的,早晚的事。”
早晚的事!
四个字给了她无限的期待,早晚两个时间,她却等来了晚,晚到入了土才等到。
她死时,身无长物,家中只有她每年为南风玉做的衣服和鞋子,崭新崭新的,可自己穿的衣服,却是补丁落补丁。
临死前,她去庙里给南风玉求了一只签,签中解释,此人一切安好,她笑盈盈的回了家,吃了一顿热饭,一睡便是永远。
后来,同村的人再去南风玉家中,只见给南风玉做的衣服和鞋子,还有他儿时的玩具,尽数消失。
这件事一直成了村中怪谈,那间茅屋再也没有人靠近过。
凡尘的记忆被南风玉带回山中锁了起来。
从此以后他便无喜无悲,静静的坐着山中的仙人,那块玉佩一直带在身上。
“玉儿啊!你可知你为何叫做风玉啊!”
儿时的南风玉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娘亲温柔的一笑:“因为娘亲在怀着你的时候,就有一个得道高僧说,你是驾着风的仙人。”
“娘亲,那玉呢?”
娘亲掏出一块拴着红绳子的玉递给他:“那位高僧说,世上唯玉与你相配,于是娘亲为你求了一块护身玉。”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枯树圆月,几声鸦啼。
南风玉在这棵树下坐到两腿发麻。
若是不是那股死气,涌入脑中,南风玉恐怕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不能自拔。
南风玉让自己放松下来,先让双腿缓过来。
地上的雾气越来越重,也渐渐的将他包裹。
他似乎听见耳边有人在呢喃:“仙人血肉,定能固我法力。”
那声音嘶哑,像是被人捏着嗓子说话,听的人十分难受。
南风玉身周渐渐笼罩这一股纯白的灵力,将其团团围住,突然他手一挥,腰间的短刀瞬间出鞘,朝向一处飞起,南风玉手指操控着短刀的轨迹,却无奈敌人太过矫捷,实在难以判断其下一个落脚点。
双腿渐渐缓过来了。
南风玉站起身子,只见其脚下生风。
闭目,衣衫飘决无风自舞。
突然南风玉睁开眼睛,手中的短刀迅速的朝一处飞去,那速度不过眨眼之间,便稳稳插在一棵树的树干上,而那个树干上挂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烟雾不停的四处流散,却又不散形。
那团黑色的烟雾痛苦的挣扎着,南风玉又将另一把刀只接插进他的头部。
顿时那团黑雾就不动了,随后便像是坠落的水滴,落在地面上迅速分散,化作一阵烟。
只是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浓的几乎看不清东西。
南风玉大概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狐鬼,人形狐脸,善变幻,藏于雾中勾引路人,遂尔,将其吃掉,因为头部是狐狸,所以经常用烟雾笼罩着身体,让其在朦胧的雾中看着更像人类。
南风玉杀死了一只狐鬼。
但雾气并没有少,反而更加的浓,说明狐鬼不止一只,甚至更多。
他不得不谨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