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云离一刻意压低的清亮嗓音从她的右耳飘忽而入大脑,这声音也就只有她听得见。
“姐姐....”他虽然没有直说他害怕,光是一声唤已经酥得像个受了惊的绵羊。
梵若翻了个白眼,怕了吧?!明明害怕还自告奋勇逞英雄....是该说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呢,还是说你少不更事,无知者无畏。
梵若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云离不怕..怕的是姐姐有来无回.”
听了这话,梵若肃然回眸,目光相撞。十分冰冷地低声私语:“我一定要看个究竟。”
“无论生死?”
“是的。”
“既然如此,云离也绝不回头。”
子桑云离凝重地望着梵若,话罢,头也不回地站在最前。
梵若知道这个少年一无所能,却不由得在他眼神里看到了无畏和牺牲,已伤痕累累的背影竟透着孑然一身的英雄气,她是眼花了吗,不禁的心口一颤。
对面山上的巨兽只是长开血盆大口摆了几个惊悚的造型,暴露着血红的小舌头,呼啸而来恶臭的吐沫腥子和肺部呼出的气流。
它不刷牙的嘛!臭!龙斩一个手捂住流火的鼻口,一个手捂着自己,五个人被喷嚏一般的风速吹得一个踉跄。
它连呼啸了几次,光吓人和恶心人还没展现出什么杀伤力。
“它没有想要袭击我们!”水遥崖有些疑惑。
“它是在怕什么?!怕我们其中的某个人吗?!一定是本尊....”
一边拉着优雅的长音一边一支大手缕过当着脸上的乱发,向后一背,展露出硬朗而明媚的面容。
哇哦,洗发水广告的即视感。
梵若思忖着这神兽会不会因为认识我?
当年作为天君的小跟班,九重天之上横着走,阎王殿上倒着走,雪山幽境躺着走,蓬莱仙岛想怎么走怎么走......凡是活着的生灵哪个不给她几分薄面。
但是时至今日,牛逼哄哄的时代已成过眼浮云,谁还会把她放在眼里?唔,看来自己是想多了。
它一定是怕鬼将荀木清,毕竟鬼将身上的煞气十几里外都闻得到味。
水遥崖背后的红伞颤动地越加厉害传出袅袅的声音。
“来了.....来了......”
“什么来了?!”水遥崖扭头质问。
霎时,天边泛起薄薄的蓝雾,缭绕朦胧,笼罩了对面那座山。
连初升的太阳都显得诡异了,渐渐化成一轮蓝日,透着魔性的美。
水遥崖蹙了蹙眉,虽然他知道,边境沙丘的天气总是多变,但眼前实在不太正常!
配合着嗜血蜈蚣那句阴森的“来了...”汗毛都竖起来了。
而眼前,一轮蓝日散发着迷幻的蓝色,醉人妖异。
那巨型神兽一改狰狞摆出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模样,向着天边的一轮蓝日猛晃屁股。
不见人形,声已先到。
“云泽,大早上,如此不安宁。”声音从山顶传下来,字字慵懒妖娆,轻佻妩媚,雌雄难辨。
蓝衣飘飘,白发垂胸,巨大的影子映在半空,透明而真切,伴着云雾的游走而忽明忽暗。
从山下看上去如同手里端了个巨大的放大镜,将山顶的人放大了几十倍。
“是幻觉吗?”龙斩问道。
“是碧海潮影,顶级的巫幻术。”流火露出一脸的惊羡。
梵若明眸一亮,脑袋里被那漂浮在半空中的脸翻涌出一堆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这人不就是.....沧溟三子之一溪君峙......
九重天哪有不认识他的!
沧溟神皇共生三子,溪君峙排行老三,为了庆祝他的出生,当年沧溟神皇溪舟子请了九重天的各大神仙赴宴,好不风光!
那些年,天君统一了天地,包括沧溟一域,可这沧溟神皇是个冥顽不灵的,迫于势力不济对九重天俯首称臣,私下里韬光养晦、蠢蠢欲动。
沧溟一域存在于万丈深海之下,无天无地,无日无月,各类阴森邪怪盘踞海底,恐怖程度不输于地府。
那年雨烈元君跟着天君前往沧溟尘渊宫赴满月宴,溪君峙还是个娃娃。
看眼下,半空中他的脸已全然一个少年模样。
风卷着他脸上的银白碎发如细柳拂面,那白的通透的发缠绕着他碧蓝色的袍子,白的更白,蓝的更蓝。
脸上挂着妩媚的笑意,这笑无原无由,倒是像天生长在他脸上的,嘴角细长向一边倾斜。
“云泽,对付这几个凡人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为何把本尊吵醒.“
溪君峙用高高翘着兰花指的手戳着那巨兽的脑壳,便轻蔑的扫了一眼山下的五个人,扫到梵若那里,凝滞了片刻,双眉紧崩。
“你你...你...雨烈元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