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后院,偏殿阁。
这个雅致的阁之中,旁边一个火炉烧,火炉之中的木炭烧的通红,轻烟袅袅,一股股热气蒸腾而出,驱散了厢房之中的寒意,让厢房之中的人感觉颇为温暖。
蔡图听到牧景这么说,也没有客气,举起酒盏抿了一口温酒,炎热的液体进入喉咙,舒展四肢,驱散了他心中不少对生死之间的畏惧,让他感觉之间精神抖擞了不少。
然后他才缓缓的抬头,眸光颇为奇异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郎。
这个身材高大长相却很清秀的少年郎只是穿着一身简单布衣,布衣之间还有几个补丁,但是很整洁,应该是颇为注意仪表,里里外外透着一股让他无法把他当成一个少年的气质。
“牧少当家,如今本官已是尔等之阶下囚,生死操纵在尔等之手,以牧元中对本官之恨,一刀了的本官之命,很正常的事情,然而牧少当家如此厚待本官,汝可是有所求?”
他决定先试探一下牧景的意图。
他不是一个傻子,荆州蔡氏乃是一个立足几百年的世家,分支门房不少,培育的子弟无数,其中不乏才能者,他能从一介庶子之中脱颖而出,做到一方父母官的位置,自有他自己的生存智慧。
之前他只是被突如其来的危险和死亡的威胁给震慑住了,多少有些回不过神,如今他已经开始渐渐冷静下来了。
他想了想,牧山若是想要杀他,无需如此麻烦。
既然不是想杀他,那么牧山等人必然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一些什么。
他自然是想活下来的。
可也有自己的一个底线,这个底线不可能跨越,因此他面对少年牧景的时候,也开始表现的异常小心谨慎。
“县令大人果然是精明!”
牧景的目光看了看自己酒盏里面的酒,这时代的酒大部分都是粮食酒,度数不高,喝起来不烈,而且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不是很喜欢,不过为了暖暖身躯,他还是抿了一口,然后才开口说道:“其实我父亲和县令大人并没有私仇,当年黄巾起义,席卷天下,舞阴战役,我们各为其主,沙场上交锋,生死有命,我们败了怪不得县令大人,而今日吾等用计谋伏击县令大人,其实也是迫不得已,今年秋季,郡守府的兵马尽出,四处剿贼,整个秋冬之季节我等未能截取半点粮食,粮食告缺,寒冬腊月,冻死的,饿死的,不计其数,为了生存,只能冒险出此下策,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原谅!”
他的目的是和蔡图谈判,所谓谈判,就是双方谈谈,然后下判断,到底是双方握手,精诚合作,还是反手散伙,不相往来,这都要谈出来。
谈判的技巧,牧景这个天才商人还是十分擅长。
该咄咄逼人的时候,必须要强势。
但是该示弱的时候,决不能的强势。
他现在的开局,就必须要得到蔡图的同情之心,下面才能继续谈下去,不然很难容易谈崩的,谈崩的代价蔡图要死,他们也要继续流亡,都是他们承受不起的代价。
“县令大人可知道,我们山上一千多号的老弱妇孺,每天吃了是什么吗?”
“一开始是野果野菜,可是后来连山上的野菜野果都被摘完了,我们只能吃树皮!”
“再后来,连树皮都吃完了!”
“我们开始饿死,每天都会有人冻死,饿死,我们没有被子,寒意之中潺潺发抖,老的老人,小的孩子,他们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寒冷,饥寒交迫之下,死了很多人!”
“……”
牧景处在一个变声期,嗓音清脆之中带着一丝丝的嘶哑,在雅致的阁之中不断的回荡着。
蔡图双眸微微发红。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在悸动,他又不是一个冷血动物,如此场景,自然多少有些悲伤,这一股悲伤的情绪是不经意之中的流露出来了,作为舞阴县令,他是兵,牧山是贼,立场不允许他动摇,所以他很快就冷酷下来了。
“君子不为盗,贤人不为窃,他们从贼,当为反贼,不为朝廷所容,不为大汉子民,有如此之下场,乃是天意所为!”蔡图板着脸,冷酷的说道:“黄巾反贼,朝廷之患,就算尔等侥幸渡过天意惩罚,吾等也必出兵剿灭,保一方太平,当初你们若是安分守己,怎会有今日之祸,都是尔等咎由自取而已!”
“我有一个问题需要询问县令大人,可否?”牧景眯眼。
“请!”
“黄巾反贼,从何而来?”
“张角大逆不道,尔等从之,便有了黄巾之贼,黄巾过境,犹如蝗虫,寸草不生,挟民为兵,罪大恶极!”
“错!”
牧景冷冷的道:“当年黄巾军百万之遥,岂会单单只是因为一个张角而聚之,张角虽然口舌善变,然此并非吾父信他的缘由,而是他应了大势,大势就是今时今日的朝廷,犹如暴秦!”
“混账!”
蔡图勃然大怒:“当今朝廷,岂能以暴秦之名,尔太放肆了,当诛灭九族!”
大汉朝就是推翻了暴秦才立足天下。
这是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