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见潘大人这模样,不由皱眉问:“怎么了,难道凶手逃了?还是有人劫了大牢?”

“何大人。”潘大人一屁股坐下,见到有人上了茶,直接一饮而尽,才缓了一些,“周家那两个孩子死了。”

何月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方艰难地问:“怎么死的?”

她虽未亲眼见到那两个可怜的孩子,可从潘大人的只言片语中也了解了一些,眼看案子马上就能结了,他们一家的公道就能得到了,也会有人敢收养了,怎的就死了呢。

潘大人比何月更痛心,他知道这件事以后第一时间就想来告诉她一声,想到为孩子做的努力如今都付诸东流,他的心情就沉重得无以复加。

“他们这段时间都是这家吃一顿,那家睡一晚。这两三天,他们外祖家那边又有人做酒,于是就接了他们去,想着有点好吃的,也算给孩子补补身体。他们大人忙着张罗酒席,两孩子就自己玩,不知怎的,竟全掉进沟渠里淹死了。”

他一大早起来听到衙役报上来的时候还不相信,亲自带人去了那条沟渠看过,确定是意外。

何月叹了一口气:“潘大人,你为了周家这桩案子也算尽心尽力了,有时候就是造化弄人,再难过亦无济于事。”

潘大人活了半辈子,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很多时候,知道是一回事,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何月理了理思绪,问潘大人道:“昨天那个凶手审了吗?他为什么要杀周家人,又是怎么杀的?”

“下官昨晚连夜审了。”潘大人现在提起这个罪魁祸首,就咬牙切齿,“他交代说,曾听人议论周家媳妇不想再去山里挖草药了,而是打算在家里收村民们晒好的成品,再拿到县里的药房去卖,算是挣个差价。

这样既可以照顾丈夫与婆母,又能挣些银钱送孩子去私塾念。据此,他推测周家应该是存了一笔挺大的银子打算用于收货,就萌生了歹心。”

何月让人给潘大人续了一盏茶,不发一言,听着他往下说。

“他一直在寻找机会,终于案发那天让他等到了。他注意到一大早,周家媳妇去就出门去山里捡柴火,院门还忘了关。他就跑进去翻找,可惜从厨房翻到药房,也没找到周家媳妇藏钱的地方。

他就把目光投向了正中的三间屋子,他先是去了周家婆母那一间,他知道老人眼睛看不见,发现不了他,所以有恃无恐。

翻完了周婆婆那一间,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很失望。于是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周家汉子住的那一间。

他见屋子没动静,猜测周家汉子还没醒,就是醒了,可断了腿,也不足为惧。大不了跑了就是,没有证据谁能说偷东西。可不知怎的,竟鬼使神差地回到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壮胆。没想到进了屋,不小心弄出点动静,吵醒了周家汉子。”

潘大人说到这里,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水后,才继续说道:“他当时与周家汉子大眼对小眼,周家汉子正要喊出声来时,他拿起手中菜刀就朝对方脑门砍了下去,直接一刀毙命。他见人死了,也害怕,就抓紧时间翻找。

这动静却让隔壁屋的周婆婆觉得有些不对了,她一边喊着儿子的名字,一边朝门口的方向摸索,凶手怕她喊的声音太大惊动了邻居就不妙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提了菜刀就过去将老婆婆砍死在门槛上。

他回到周家汉子的这间屋再度翻找时,周家媳妇居然回来了,她一进院门的动静就让凶手紧张不已,想到已经杀了两个人,如果被周家媳妇叫破,那下场可想而知。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躲在门外,趁着周家媳妇进门还没看清一切之前,直接用菜刀朝着她的头给扔过去。

周家媳妇应声倒地,还没死,他想再补几刀,可刚用力过猛,那菜刀卡在头骨里,都拿不下来了,于是只得作罢。

他已将屋中全搜了一遍,一无所获,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搜了周家媳妇的身,才从她身上找到一个小布包,里头放着一张二十两的银票。他拿着就逃回了自个家,怕引人注意,他一直努力表现得与往前相同,直到被抓之时,那银票还没来得及花出去。”

何月听了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这种人死有余辜,只是可怜了周家那五个人。他们境况那般不好,可还在努力生活,眼见未来有点希望之时,竟遭此横祸。

两个孩子本应能得到公道,可却在最后这当头死于意外,这怎能不让人唏嘘。

“潘大人。”何月听完了案情,趁着这个机会,就问了出来,“桃源县的现任县令姚大人,你了解多少?”

潘大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案情里,沉默了一会儿,才想起要回答:“下官对姚县令知之甚少,原本宋县令出事后,要由下官上折子到上京去让皇上指派新的县令前来接任。不过田大人直接就定了姚大人后,才上的折子,还同我打了招呼,让我不必再上折。”

何月点了点头,换了个问题:“那你对之前的宋县令了解多吗?”

潘大人想了想:“我对宋县令的印象不深,他算是个难得的好官,每年分派下去的任务,他都完成得很好。”

“他是怎么死

的?”何月装着很随意地问出这个最关键的部分。

“他没调查清楚,就不自量力地带了一帮衙役去剿匪。”潘大人面露惋惜之色,“结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带去的人无一幸存,都被杀了。”

何月倒不是抬杠,而是提醒他道:“既然所有人都死了,那怎么知道县令带衙役是去剿匪?”

潘大人回忆了一下:“自然有没去的知情人。”

“我还真没想到,扬州这等繁华之地,竟还有匪患。”何月摇了摇头,“那如今那块地方的土匪剿平了吗?”

“当然。巡抚大人闻讯,亲自带兵去把那处的匪患荡平了。匪首已押到西街斩首示众,算是替宋大人报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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